沈淑宁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浑身的血都往额头上冲。
凭什么?凭什么这种人也能考上状元?郡主瞎了眼了不成?
沈淑宁气得咬牙切齿,转头问沈磐:“哥,怎么是他,他怎么能考第一?郡主怎么不拦着?!”
相比沈淑宁,沈磐倒是相当镇定。
“此次是陛下钦点,鼎甲不过三人,状元是哪个,全凭陛下喜好,郡主没有插手。”沈磐语调中也满是嘲弄讥讽,“不过,司马炼同秦仙媛那样好,他都舍得把秦仙媛交出去,还有什么换不回的?”
沈淑宁大为失望。
“景王病情如何尚未得知,陛下忽然出了万清福地,连同袁阁老打压郡主。郡主如今四面楚歌,怕是顾不得这些,毕竟没有金爵钗,她说破天也不过是郡主罢了,哪里能名正言顺地同那些人斗?”沈磐说完,起身向外走。
沈淑宁整个人垮下来,唉声叹气地捂住了耳朵不听外面的热闹。
状元被赐朝服冠带,需骑着高头大马游街一圈儿后再回清枝胡同。
往年的状元郎是抢手货,莫说世家贵女,便是公主郡主也都配得。
可司马炼有献妻之举在前,哪怕人再英俊伟岸呢,也没有人敢将自家女眷推进这个火坑里——有人先成家后立业,也有人先立业后成家,愣是没听说过为了立业把自己家拆了给别人的,这不是个火坑是什么?
这还不算,当他经过铜驼街时,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竟有人传起状元郎献妻邀宠一事来。
“状元郎的高帽是鸡屎绿色儿的!”人群中有人开始起哄。
这就像是给旁人提了个醒儿,眼前的状元郎怕是来得没那样简单——把妻子送给皇帝,皇帝趁着摄政王生病出了万清福地,再钦点妙通仙媛的前夫为状元郎…
帝京长大的百姓在先帝及摄政王护佑下,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人吃饱了就容易闲得发慌,骨气跟着肚皮一起涨。这状元郎来路实在不正,老百姓也没见过他作的文章,谁知道是不是一早就跟皇帝商量好了,只要将妻子送进宫,便能一路保他拿头名?
这怎么想怎么都是一桩桃花交易!
路遇不平事,拔刀一声吼,见着这等卖妻换功名的状元郎,只恨不得白刀子进去红绿黄刀子出来,扎他心扎他胆扎他的屎|包|子。
扎自然不敢真扎的,可光动嘴状元郎又听不见。
于是有人从后头摊贩的担子里偷了几个鸡蛋,大声喊着便往状元郎身上砸去——
“食我荷包蛋啦!”
坏事只要有一个人打头,便有第二个人跟进。不过片刻,摊贩担子里的鸡蛋便被偷了个一干二净,全部被拿去请状元郎吃顿有营养的。
武卫与禁卫上前喝止,然而真刀真枪挡得住,却挡不住鸡蛋。
几息不到的时间,武卫全军覆没。禁卫有护甲在身,倒是幸免于难。
最倒霉的自然是状元郎,真真享用了一打荷包蛋。
人在街
头,实在狼狈。场面实在过于混乱,又有人刻意阻拦,压根就没抓得住施暴之人。
檀沐庭带着人姗姗来迟,在看到一地狼藉之后,强忍着笑意问:“状元郎可还好?这处离我家近,不如先随我回家沐浴更衣?”
司马炼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又抹了一把脸——蛋腥味儿钻进鼻孔,实在难闻。
檀沐庭将自己的轿子让给了他,以免再受攻击,自己则在一旁骑马。
“像今天这种事,日后不知几多,你不能事事都放在心上。”檀沐庭难动恻隐之心,今日却是个例外,于是开解司马炼,“能从底层爬到高处的无非是两种,一种是天生宝藏,另一种则是老鼠。不过这两种却是有区别的,宝藏一旦出世,势必为人欲望所掌控,它能到何处,全看人将它放置何处;老鼠虽腥虽臭,虽人人喊打,可只要它想,古木高山,浮屠宝殿,无一不是它所不能到之处。”
檀沐庭未听到司马炼出声,他倒是不生气,毕竟高中是美事,献妻是丑事,身为榜首却被人如此对待,失落也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檀沐庭仍是对他说:“不论你如何想,如今也回不了头了。阿炼,人若不能流芳百世,倒也不妨遗臭万年。”
檀沐庭将司马炼带入府中,命人好生伺候他沐浴更衣。
都说檀家巨富,光献郡主抄了一半儿,光银两就有千万之巨,更不必说早已入了帝京的檀沐庭。
司马炼初访檀府,入目处处是金阁玉楼,就连清洗沐浴的房间都有十数丈长宽。
进了浴室之后,才发现其中别有洞天。长白山的水曲柳做成地板,一路延伸到最中央的石台,乍看之下像是石头做成了大通铺,近看却是一方近三丈长的汤池,石壁雕龙画凤甚是精致。池边摆有澡豆胰子、瓜果香茶,更有新衣两套,应是提前便备下的。
司马炼满身狼藉,走去屏风后褪了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