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后,这场雪落尽了。次日一早,寒风照样吹,刮得枝头雪簌簌往下落。银象苑召集的全部人手来除雪。雪下藏着冰,最是容易打滑,便将盐块砸成粒子铺撒上,等冰雪消融之后人便不会轻易滑倒。
小冬瓜正捏着笤帚愣神,碧圆团起一个雪球塞进他脖子里。
冻得他一哆嗦,将衣领子内的雪抖了出来,怒问:“你干嘛?!”
碧圆叉腰:“大家都在干活,你发什么愣?又偷懒不是!”
小冬瓜看着她,忽然就萎了下来。他摆摆手道:“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句话说得实在有些老成,连清清都忍不住侧目。
此时灿灿一路小跑而来,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指着内院的方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小…小公子生病了,烦请哥哥姐姐们请位大夫。”
灿灿便是萧宗瑞身边的两个小婢之一,另一个叫玉堂。她二人与乳娘和绿珠在内院住着,无事不出院子。
小冬瓜一听,赶紧去找人,碧圆则要去告诉郡主,却被灿灿拦住了:“绿珠姑娘说…这些小事还是不要惊动郡主。”
“什么惊动不惊动?生病就要治。”然而萧扶光一直站在窗前看雪,将这句话听入耳中,直接从屋里走了出来。
灿灿吸了吸鼻子,乖乖地跟在她身后进了内院。
然而当萧扶光看到萧宗瑞烧得满面通红时才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中要严重得多。绿珠见她来,看了一
眼缩在她身后的灿灿。
“你不要瞪她,是我自己要来。”萧扶光让灿灿她们下去了,转而问绿珠,“怎么回事?”
绿珠叹了口气,道:“嘴巴豁开了道口子,天一冷,吸进去的冷风灌进肺里,就容易得病。昨夜下了雪,化雪时又要冷上两天。今冬又长,对小公子实在不利。”
萧扶光看着丑孩子哭得疲惫却依然紧皱的眉头,问:“为何不愿告诉我?”
“那位秦姑娘不会帮我们的吧。”绿珠低了低头,“我既站在郡主这边,总不能叫郡主为难。”
萧扶光看了绿珠一会儿,笑道:“她不是想要真金白银吗,我有的是。我出钱,她治病,有何为难?再说,一小女子而已,我势大,难道还会被她占便宜吗?”
绿珠听后终于笑了:“那就行,我和小公子等着您的好消息。”
萧扶光从内院出来后,又嘱咐那俩小婢:“若小公子再有不好,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灿灿和玉堂忙不迭点头应下。
原本今日起,萧扶光便不打算再接近司马炼。但她始终认为萧宗瑞的脸不能就这样放着,皇帝那边靠着宇文渡对付过去了,可萧宗瑞这辈子不能对付着过。哪怕日后将他送走,也要有一张至少要称得上普通的脸来面对世人。他是阿寰和木兰的孩子,她不能说服自己放弃这个好机会。
萧扶光在路上一直不断思索,再次面对司马炼时她会如何,他应是厌倦
了自己的纠缠吧?可话又说回来,明明自己是来寻秦仙媛的,为何心中一直忐忑呢?
出了定合街,其他街道便不太好走,到了人烟少的城北更是如此。
好不容易来到清枝胡同,贺麟才道:“郡主,地面太滑,您不要下车,臣去帮您将人带出来。”
萧扶光说不必,紧了紧身上裘衣,抓着乌木扶手下了马车,一个人走进胡同内,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孤零零的脚印。
萧扶光来到司马家门前,老旧的院门两边是新贴的门联。她失神片刻,还是敲了敲门。
“谁呀?”秦仙媛的声音传来。
萧扶光知道她不待见自己,并没有出声。
门被人从内打开,入目便是男子宽阔的双肩。
萧扶光垂着眼,只看他肩头,没有看他的脸,担心会在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上看到嫌恶。
秦仙媛从司马炼身后探出头,见是她来,神色变得紧张。在看到她是独身一人前来后,才慢慢放下心来,却仍是耷拉着脸问:“你又来做什么?我夫君是不会跟你走的!”
萧扶光平静地看着她,开口:“我来请你为那个孩子治病。”
秦仙媛一听,紧张情绪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
“我都快忘了这回事儿。”秦仙媛那双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毫不避讳地从头到脚地打量她,“急什么?还未到时候呢!”
萧扶光等得,但她认为萧宗瑞等不得。
“孩子年纪小,下雪后又病了,需要尽快
治疗。”萧扶光沉住气,慢慢说道。
秦仙媛拍了拍司马炼的肩头,道:“阿炼,外面冷,你先回屋等我。”
司马炼没有吭声,转身进了院子。
司马炼离开后,秦仙媛关上门,连请她进去都不曾,二人就站在结了冰的门檐下。
“狼咽这种病,其实不好治呢…”秦仙媛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