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知怎么跟郡主说起,牵扯到您上一辈,我戴罪之身也无法讲清楚。”吕大宏眼儿也没抬,有气无力地道,“望朱台那位虞嫔,是陛下龙潜时的爱妾。郡主应听说过皇后,她原该是做景王妃,只是令慈后来居上,这才入了兖王府邸。虞嫔出身清贵,却不及皇后势大。陛下只能将她迎作如夫人,直到入宫后才封了嫔。”
萧扶光头皮发麻,说来说去,竟又扯到父母身上。上一辈的事,哪里是做儿女能置喙的?可惜皇室联姻,挑来挑去只那么几个,出不去帝京这么个圈子。但凡世家大族,内宅就没有几个安生的,知根知底总好过地方小门小户来的女子。
萧扶光想起金小砂曾说虞嫔怀有一子,最终却一尸两命,于是压低了声音问:“虞嫔当年是不是怀过一个孩子,后来没了?”
吕大宏怔怔地,正欲开口,外间便来了人,正是藏锋与金小砂。
吕大宏见着金小砂,顿时喜极而泣,尖着嗓子唤他:“璘儿,璘儿,我可盼着你了!”
金小砂满面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抬袖朝萧扶光一拜,问:“郡主,这恶人不是要下地陪葬,他为何还活着?”
吕大宏原痴痴地看着金小砂,听到他这样说后,面色当即变得灰败。
“璘儿,我,我就活不成了,你还不愿多看看我、再同我说说话吗?”他颤颤巍巍嗫喏着,“我是你…我是你干爹啊
!”
金小砂捏紧了拳头,若非光献郡主还在身侧,他早便上去打死这不知廉耻的狗宦官!
金小砂牙根都咬出了血,“呸”了一口血沫在地上。
“干、爹?”他狰狞道,“我出入宫廷,你在宫中一家独大,若不是认你做干爹,我这缺了块儿肉的身子怕是要让你糟践了!苍天!进宫净身本就愧对祖先,要我再学那以身事人的本事?我做不来!”
吕大宏见惯了他唯唯诺诺的模样,如今方知他怨恨自己日久。即便早先心中有所准备,依然觉得伤心透顶。
“璘儿,干爹是真疼你,你要做情儿还是做儿子,干爹都愿意…”吕大宏哭道,“干爹还给你准备了金银细软,就在我房里床头底柜下的箱子里…全是给你的…”
“谁要你的臭钱!”金小砂骂了句脏口,“我你也见着了,要死你赶紧去死,何必打着我主人的名头来诓骗我?!”
吕大宏这才想起叫人来干嘛来了。
“我没骗你,你不是对虞嫔忠心耿耿吗?我便告诉你她是怎么死的——这事儿还得从头说起。”只见他抹了抹眼,直起了身子,哀声说,“陛下跟那位虞嫔早便好上了,当时陛下还是兖王,王妃性妒,容不得人,便偷摸着好。二十八年冬的时候,先帝快不行了,那会儿郡主来侍病,先帝便问中贵人‘尔看光献可行啊’,中贵人自然是说好。可先帝又说‘不行,那东西不在,如
何立储,’…”
“‘那东西’?”萧扶光打断了他,“说清楚,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吕大宏摇了摇头,“我一个要死的人,撒谎瞒着您做什么,临了好叫您不痛快?”
萧扶光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堵在心头闷闷的。
吕大宏继续道:“中贵人说‘还是等景王殿下从幽州回来后再议’,那会儿殿下不在,兖王与荣王却是在京中的。我眼瞧着先帝好了些,郡主也走了,可就在您走后第二日,先帝突然召荣王殿下入宫。那日我不当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荣王不知领了什么命,直接出了京。可前脚人刚走,兖王后脚便带着儿子进了宫,当夜先帝便驾崩了,留了口谕说要今上继位,连个遗诏都不曾留下…”
萧扶光将之前韩敏对她说过的前后串了起来——当时自己见先帝病情好转,而母亲那边却沉疴缠身,于是匆匆回了兰陵。韩敏曾说先帝与皇帝发生过争执,而在此前荣王叔父竟也被召入宫中。所以先帝定然是委托了小叔父些什么事,这才激得皇帝进宫同他理论。
萧扶光心思百转,那边吕大宏继续说起了虞嫔。
“…陛下继位后,封了几位如夫人,其中就有虞嫔。她同别人一样,瞧着是不受宠的。”吕大宏看了金小砂一眼道,“那时璘儿刚进宫不久,我心里惦念你,常去探望,你还记得吗?”
金小砂
冷哼一声,却没有开口,算是默认了。
“我虽不是陛下龙潜时就伺候着的,可那一阵儿我对你殷勤,便也知晓了一些事儿。”吕大宏又说,“那几位如夫人中,就数这位虞嫔同陛下是真的。有次夜里我去寻璘儿,经过望朱台的金枫树底下时见一个男人站着,我觉得眼熟,再一看,竟是陛下!白日里在九龙殿求仙问道,夜里私会嫔御,陛下他藏得好深!”
萧扶光却不解了:“陛下同自己嫔御相好,如何能叫私会?”
吕大宏说:“那会儿陛下继位,多是因闵孝太子缘故——皇祖血脉寥落,仅兖王一脉有一子,便是闵孝太子,陛下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