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多少高门,却都不是景王府;府内这么多地方,也只一座银象苑。”小冬瓜也跟着奉承,“咱们对郡主忠心耿耿,郡主便拿咱们当个人看。三笑,你就安心待在这儿吧,等郡主治好了你的伤,把你带在身边,日后你也是大红人,叫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后悔!”
说着说着几人便笑了起来。
颜三笑有一瞬间的失神,便是这一瞬,就错过了杀人的好机会。
清清拿了烫好的石子儿过来,萧扶光拿宝镊夹起来,朝她面上吹了吹。
颜三笑被吹得眯了眯眼睛,听她又讲:“可能有点儿疼,你忍忍,不敷热了没效果。”
颜三笑下意识地说了声好。
眼下热痛感传来,痛得颜三笑面部一抽抽。
“我与你讲个事儿,你听完就不痛了。”碧圆见她疼了,便同她说,“从前有个姑娘,她生在普通人家,乡下成亲早,家里为她介绍一门亲。她相看时,瞧着人家矮,便不大愿意,自己挑了个个头高模样好的嫁了。没想到她嫁给的那人不干事,吃她的用她的,将她嫁妆吃完了,又把她卖进勾栏换钱。那会儿她怀了身子,勾栏便将她赶了出来。人走投无路,什么脏活累活儿都做过,身子没养好,孩子也跟着掉了。夏天她在街上讨饭,饿晕在街头,被人贩子贱卖了。主人将她买回去做奴婢——呀,说是为奴为婢,可不仅没干过什么活儿,主人动不动还给
金豆子银豆子呢!”
小冬瓜呆了呆,思来想去,小心地问了句:“你说的这个姑娘该不会就是…”
“还记得她刚到主人身边的时候,浑身脏兮兮的,满头的虱子,都没法儿敷药了。主人怕治不好,说不然就剃了头吧,她便将头剃了。姑娘家长个癞头,不好看,便是头上的疮疤好了,头发也长得比别人慢。主人见了,从外边费好些劲在妇人堆里收头发。魏人头发跟脑袋一样金贵,除了要剃度的僧尼,谁没事儿削发呢?大家都不愿意,于是主人这个一缕那个一片地收,庙里庵里都走遍,好不容易凑齐了一头,这才给她接上了。”碧圆扭过头去掖了掖眼角,“倭瓜,别瞎猜,我可没说我,我在说别人呢。”
小冬瓜盯着碧圆那头有乌黑有青黄的头发,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颜三笑睁开了眼,默默看着她,也没吱声。
“又没费多大的劲。”萧扶光烫完了疤,又来替颜三笑敷药,“年年拿这事儿念个没完了,唠叨。”
碧圆憨憨地看着她笑。
药膏敷上来,颜三笑觉得面上凉丝丝的,舒服了不少。
可颜三笑总觉得心里不舒坦。
宝车轮子在地里碾过一遭,就不知有多少蝼蚁要丧命。
蝼蚁命便不是命,它们不该恨车里坐着的人吗?
银象苑有时通宵达旦,这处人好像与外头不大一样,主仆尊卑没有那样分明。小小奴婢也敢欺主,时
不时阴阳怪气说句不太中听的话。主人好似习惯遭受奚落,从不放在心上。
颜三笑想,这样没规矩的若是放在檀大人那儿,怕是早就断了手脚了。
颜三笑也安慰自己,郡主现在不过年轻罢了,等再长些岁数,萧扶光也会像皇帝那样,对待亲近之人毫不留情。
-
郝赞在城内寻了几日,都不曾找到过自己娘亲。
自他头一日上工那日起,回家便未看到人。他第一时间自然是去了赌坊,好不容易打听到了羡金楼,可楼里的人却说他娘已经离开了。
“离开?她去了哪儿?”郝赞急急地问。
“谁知道,说是在门口闹了许久,后来她去了官衙了。”三爷眼皮儿都没抬,说,“咱们虽是赌坊,可做的却是你情我愿的声音。你娘想要赌,赌输了又不认账。她报官去了,后来有人替她平了账,你去问官衙吧。”
郝赞没了办法,又一路去了官衙。
可到了官衙之后,人人却说未见过这个人。
只有个新来的小吏说:“你娘当日受了刑,在牢里关了半日。后来来人将她带走了,至于带去了哪儿,谁都不知道了。”
郝赞一听有戏,又追问:“何人将她带走的?”
那小吏欲言又止,身后却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小吏白了一张脸,最终摇了摇头,“不知道,没瞧清楚,不然你还是去别处问问吧。”说完就回了京衙去忙自己的事儿了。
郝赞遍寻母亲不得
,一颗心都几乎要被碾碎。
他娘是聒噪了些,可到底也是他娘。他娘虽说犯了错,可进帝京却是他的主意。
如果不是自己坚持来寻小芙,他娘也不会闯下这样大的祸事又失踪…
郝赞心中对这二人愧到极致。
-
济南。
小阁老有些难受。
夏季济南天气多变,既闷又热,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