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道:
“你若真想让人族改变对妖鬼的印象,光靠墨麟那边的表演可不够,这些诗文不比兵强马壮,但也有自己的用处。”
琉玉掀起眼帘扫他一眼。
“三叔,没想到你还……”
“话还没说完呢。”
他笑眯眯摊开手掌。
“诗集上面的一字一句都是本人辛苦指点誊抄的血汗,你开的那点月俸还不够我的灯油钱,诗集一本十个金株,打包价一百金株,顺便一提,我还与白萍汀合开了一间书局,你想要大批量出书,价钱可以另谈,看在你是我小侄女的份上,会给你一个友情价的。”
琉玉:“……”
她三叔看起来,是真的被钱逼得走投无路了。
看着阴山岐的身影步入殿内,琉玉忽然想起,还有十日就是除夕。
墨麟昨日传讯,说还要在炼器工坊的分成上与申屠襄磨一磨,加上回程路途,除夕怎么算也来不及赶回。
这些事都是琉玉要他去办的,事情太多办不完倒也不奇怪,只是——
琉玉只是有些想他。
她踩着积雪,摸了摸那株尚在沉睡的山樱树,想象着春归大地时山樱开遍九幽的景色。
一定会比仙都玉京更美。
当夜,丑时三刻,夜色正浓,榻上浅眠的琉玉被披衣提灯而来的朝暝朝鸢叫醒。
“……出什么事了?”
两人身上凝着夜雪,琉玉还没完全从梦中醒来,先被他们身上的寒意拂面。
她迷迷糊糊见朝暝点灯,朝鸢捧着通讯阵置于案几上,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名女使也安静迅速地替她更衣,第一反应便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幕甚至有些熟悉。
“是宁小姐,”朝鸢半蹲在榻边,认真凝望着琉玉的眼,“她说有很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告诉你。”
额角有些尖锐的刺痛感传来,琉玉想起这一幕为何有些熟悉了。
上一世,也是这样的深夜,仙都玉京传讯给她,告知阴山泽与南宫镜的死讯。
琉玉神台顿时一片清明。
接通的通讯阵内浮现出檀宁的脸。
仍是新月笼眉,春桃拂脸的矜贵模样,纵然是夜深匆忙会面,她摘下钗环的发髻也特意挽了一个简单发式,可见平日就连睡觉时都极注意仪态,一丝不苟到了极致。
只是琉玉粗粗打量,她头顶发髻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松了几缕发丝。
配上她这副正襟危坐的模样,有种滑稽的端庄郑重。
“听着,我现在有件很严肃的事要同你说,虽然很严重但我希望你别乱了阵脚,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只是觉得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所以才大半夜把你叫起来,并不是我真的束手无策……”
琉玉压了压脾气,挤出三个字:
“说重点。”
“——父亲生病了,似乎有些严重,还吐血了。”
耳畔静了一下。
内室烛火轻摇,琉璃灯在窗缝吹入的一缕寒风中颤颤打了个旋。
良久,琉玉抬眸瞧着眼里含着泪光的檀宁,道:
“但你看起来确实有点束手无策。”
“……”
憋了半天,并不想在琉玉面前露怯的她还是忍不住用袖子猛擦了两下眼。
再抬起头的时候,檀宁眼底露出几分空茫神色,她道:
“家里最近出了很多事。”
“娘亲说西境虞渊的坊市丢了,阴山氏的根基塌了一半,南宫舅舅出事之后,母亲不再去王畿,将朝堂搬到了我们自家府邸内,但连我都知道,这些官员虽然身肩实事,官职却不高,那些身居高位的世族如今都在九方家与钟离家的府邸内——人人都说,阴山家已经大不如前。”
“现在连父亲都出事了,”檀宁乌黑的眼珠定定望过来,垂在衣摆上的手指紧攥,“你……你会回来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你能回来吗?
檀宁已经听说了妖鬼墨麟率领万鬼出巡,打下申屠氏三座城池的消息。
尽管没听说他们夺下边境这几座城后有什么暴行,但九幽妖鬼实力增强,阴山氏却日薄西山,琉玉这个尊后在其中的位置会变得相当微妙。
妖鬼对建立了无色城的阴山氏能有什么好态度。
最坏的情况,琉玉连性命都可能不保,更别说能自由地离开九幽。
但她却听到琉玉用笃定的语气回答:
“我会尽快动身回来。”
压在檀宁心口的那块石头蓦然一松。
随后她才发现,虽然自己不肯承认,但在这个家里,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除了父亲和母亲,就是琉玉这个跟她不对付的便宜姐姐了。
“但你先把爹爹的情况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檀宁打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