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这么问?你一昏倒,我也没办法探知外面的具体情况了,但她当然好啊。她打伤了你,兴许正睡得舒服呢!”
圆球话题一转,“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我的?”
“什么意思?”
“你伤得好重,可能……撑不过今晚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或者什么未完成的事,我能办到的话一定帮你。”
苏忱默了几秒,却问:“在进这个世界之前,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啊。
“但你是我的第一个正式宿主,在你之前没有一个穿越者肯选我当管理员,我只能来回打杂……”圆球声音带着哭腔,“314159……不,苏忱,不管过多久,我一定会永远记得你的,你永远活在我心里!”
真挚的声音落下,空间里安静了几秒。
直到苏忱说:“我身体下面是止血的灵草。”
“嗯……嗯?”
苏忱:“我的意思是,我可能还能抢救一下。”
暂时死不掉。
在雍离来到崖底之后,苏忱其实做了不少准备。
大魔头的危险程度显而易见,摸不透对方的脾气,苏忱只能未雨绸缪。
鸣歧山崖底迷瘴横生,却也生长着许多罕见灵草。苏忱将能找到的能用于保命的灵花灵草都移植到了她与雍离常呆的区域。
雍离似乎对灵花灵草之类不太了解,看着苏忱忙活,只当她是在没事找事扒拉杂草。
而这看似普通的一片草地,实则布满了各种止血止痛,补气益灵的保命花草。
昏倒之前苏忱已经注意到灵草的存在,倒地时甚至故意调整了方位。
“啊!怪不得你流血的速度好像慢了好多,我还以为是你的血要流光了!”圆球语气真诚地高兴,“那你快点恢复,咱们想办法从崖底逃出去!”
苏忱问:“回到三年前,是系统给出的惩罚吗?”
“我还没接到正式通知,但应该是的……世界线被搞得太乱套了,直接重新回溯应该是比较简单的解决方法。”
但既然要回溯,更稳妥些,返回到她跟雍离相遇之前不是更好吗?
苏忱没问出口,圆球突然惊慌道:“等等,外面是怎么回事?雍离在做什么?她好像过来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忱觉出自己的后背处抵上了一双手。
一股汹涌的灵力猛然注入了她体内。
这是一股非常有存在感的灵力。
滚烫,激烈,混乱,疯狂,横冲直撞。苏忱躲无可躲,被迫一丝不漏地接受下来,瞬间被烫得气都喘不上来。
……好可怕……这就是属于魔头的灵力吗?
苏忱在这痛苦滋味里忍无可忍地睁开眼,蓦地对上了雍离燃到发红的眼眸。
魔头苍白的面容上布满水渍,不知是汗水还是其他。洇湿的黑发缭绕过眉眼,将过于锋利的糜丽柔化出罕见的脆弱,皮肤下闪烁着混乱的金纹,恍若一块濒临破碎的琉璃。
苏忱几乎看呆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撑身坐起。
看向四周混乱一片的碎石,苏忱尝试着喊人:“雍离?”
雍离没有回答,只是在倒下时扯住了苏忱的衣袖。
苏忱低头看去,只见魔头眼皮微恹,神情发散。她似乎已经陷入什么魔障之中,像是有什么话要讲,但已经来不及开口。
盘在雍离腰上的森白骨鞭缓缓爬了下来,攀到苏忱身上,却不是攻击。
发颤的骨节蹭进了苏忱的掌心,似乎是在讨好着,希望苏忱能为主人做些什么。
“雍离,你是不是需要我帮你?”
听不清晰的,疑问的声音缓缓落在雍离耳畔。
是的。需要。
她需要对方,接近,接触。甚至是像梦中对方曾经对她做的那样,更加逾越,更加亲密的。如此才能帮她压制这快要将她扼杀的恶火。
……但说话人是用的何种语气?
是得意,讽刺,还是怨毒,嘲笑?
思绪无法集中,也无法判断。但雍离已经没有力气开口质问,也没有力气再做出反击。
而她知道的是,差点被自己杀掉的人……
眼瞳发散地望着山崖顶端的小块天空,雍离感受到体内灵脉将要被溟火融断的细碎声响。在绝望的顶点,突然觉得悲凉而荒谬。
差点被杀掉的人
必然是不会向杀人凶犯施舍的。
任何人都不会——
即将恹下的眼睫倏然一颤。
雍离缓缓睁大了眼。
她眼中是沉雾浊夜,黑不见光。耳边是疯狂不歇的污秽言语,恶毒怨咒。一切都指向死的绝望。
而神明少女捧着她的脸,将生机轻轻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