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萋没有拒接的理由,要说王府之中她唯独不讨厌的,应当就是眼前的这个二小姐了。
她不过才十二三岁的年纪,瘦瘦小小的,穿着打扮也不像大小姐那般矜贵,平日里不爱说话,从不出头冒尖,是个懂得守拙,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和她的母亲和姐姐完全不同,算是歹竹里面唯一的一根好笋。不然柳萋刚刚也不会提点让她收敛了。
二人相伴,穿过有些茂盛过头的小径来到了寻幽堂,柳萋精准地发现梁妙君的腿脚有些不自然,走路姿势略显踟蹰,难道是腿上有什么伤?
她没有多问,梁妙君是王府嫡女,身上有什么伤痕都不应该是她来过问的。她对梁妙君的善意最多只能局限在类似今天的简单提点上面,并不想要跟她有太多实际的牵扯。萧太妃眼里容不得人,她们越少接触越好。
走到寻幽堂门口,梁妙君身后跟着的侍女识趣地站在门口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正屋,梁铉正歪在窗前的榻上看着一本棋谱,见到两个人走过来才放下书籍,站起来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袖子。隔着窗户对着柳萋微微低头,道了句:“小娘,恭候多时。”
柳萋和梁妙君一同屈膝行礼,颇有兴味地看着窗内的梁铉。
他还是那身黑衣黑袍,金色的腰带和发冠,显得他威严又尊贵,让人不敢直视。可是别人不敢,柳萋却并不在乎。直直地跟他对视,又看了眼旁边低着头的梁妙君,心里疑惑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沟通好的。
梁铉冲着梁妙君点了点头:“我给你准备了些杏仁酥,配上大内新贡的毛尖茶,已经出了两遍色,现在正好喝。你去廊下自己吃,不够去找青山要。”
梁妙君瞬间抬起头,眼睛亮亮的,看向另一边廊下已经摆好了茶几和椅子,她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脸颊上还带着浅浅的酒窝。
“谢谢大哥!那我不客气了!”
梁铉的眼眸中难得露出“宠溺”的神色,温和地说了句:“去吧。”
柳萋看向梁妙君小跑过去的身影,不自觉也跟着笑了一下。
她经常微笑,可是那些笑意并不达眼底,不仅让人升不起开心的感觉,还会觉得她更加清冷。
可能是今天没有设防,那微笑竟然如春光般温和没有攻击性,梁铉看得心里一颤。
是真的美啊。
柳萋,真的是个美人。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更美。
柳萋转头看向梁铉,正好看见他那双发愣的眼神,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王爷?妾就这么好看,让王爷都看出神了呢。”
梁铉收回目光,转了下头,让她进来:“小娘可会下棋?”
柳萋迈进房门,走到梁铉身边:“略懂。”
梁铉面无表情地从架子上拿出棋盘棋盒,放在床边的桌子上,邀请柳萋。
柳萋坐下,随便拿了一盒棋,打开,黑子。
梁铉也坐了下去,等待柳萋落子。
柳萋捡起一枚棋子,随手扔在了棋盘上,松弛优雅,好像无论落在哪里她都有必胜的把握一般。
“王爷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把妾喊来,应该不单单是下棋这么简单。有话不妨直说。”
梁铉捏着白子,在棋盘上落下,开始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情。
“前几天二弟房里发卖了一个侍女,好像叫做……夕雨,跟小娘身边的夕云有什么关系?”
柳萋勾起唇角,心想着这位王爷还真是沉不住气,不由得觉得好玩。
“她们都是大长公主府出来的洒扫侍女,大长公主去世后,驸马遣散了一批洒扫侍女,老王爷想着我出身大长公主府,有这样的侍女陪在身边他会放心些。”
提到老王爷,梁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他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却不想已经尽数落在柳萋的眼里。
梁铉接着问:“夕云生前跟小娘透露,大长公主……姑母跟父王死前症状相同,为何小娘会觉得是中毒,而非生病?”
柳萋随手按下一枚棋子,身体前倾,靠在桌子上拄着下巴,看着梁铉说道:“猜的。因为世界上没有那么巧的事情,一个是曾经的掌政公主,一个是先帝最信重的弟弟,二人在短短数年内因为同一种病情离世,怎么想都不可能。况且……妾曾经说过,妾懂医术。”
她支撑着下巴的手臂上,衣衫滑落,露出洁白如玉的皮肤,窗外已近黄昏,略带几分安静的春光中,她的气质更加缥缈柔婉。
梁铉不动声色移回目光:“夕云,曾经伤害过小娘?”
柳萋不再下棋,而是捏着棋子在指尖把玩,将棋子举过头顶,对着阳光的方向,折射出独有的光芒。
“我还活着,她就算不上狠毒。倒是王爷要好好查一查,王府中啊,跟个筛子似的。”
“你是说有外人买通王府中的侍女?”
梁铉对这个推断倒是颇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