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九策没立刻回答,而是戴上手套开始观察魏子安的双手。
尤其是指甲的缝隙他看得格外仔细。
之后他再次返回魏子安的脖颈,观察了半天道:“当时莳花楼的老鸨报案之后,是谁去的现场。”
董青书连忙转头,把视线放在门口一名差役身上。
谢九策抬眼一看,是个个子不太高的官差,就面相上的年纪分析,大抵也只是过了冠礼就来当差了。
小差役有点胆怯,站在谢九策的面前,不敢看尸体。
“莳花楼的案子是你接的?”谢九策问。
小差役颔首:“回大人的话,是的。”
谢九策指了指尸体:“当时去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
小差役急急扫了一眼魏子安,忍着周围的恶臭,回答:“头偏在一边,双手垂在两边和这个样子差不多。”
谢九策点头:“那就没分析错,死者死亡的原因是侧位缢死!”
“啊?什么叫做侧位缢死?”董青书不懂了。
谢九策指着魏子安的脖颈处,只见脖颈上有一条倾斜的於痕,解释道:“一般侧位缢死的典型特征是,缢沟仔绳结的另外一侧颈部最深,而耳部下方或者是耳后的位置形成提空,你看是与不是?”
董青书循着谢九策的话这么一看,还真是,於痕是斜的不说,一边深一边浅。
“那当时死者的位置”
谢九策走到了小差役的身边,轻轻把他的头侧了一下:“就看死者的情况,头应该是朝左歪斜的。”
董青书想了一下点点头:“所以看到这个就能还原出当时魏子安吊在房梁上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了?”
“是!”谢九策回到魏子安的身边,继续检查:“虽然尸体已经尽显尸斑,并且因为这两日没有好生保存,开始有腐烂现象,但是还是能从尸体上看出。
魏子安是被活活吊死的,但是他在死的时候,并没有挣扎。”
谢九策说着,抬起了魏子安的手,“甚至,他都没有用手去撕扯绳索,脖颈附近的尸斑也和缢杀的体位相符。”
“所以他是自杀?”
一直站在一边的小差役听完谢九策的话,冷不丁得出了这个答案。
谢九策眉头一皱,冷冷瞪了一眼。
董青书闻言,伸手拍了一下小差役的头:“自杀,你见过哪个人自杀之前和还正在和妓子欢好的!是不是傻!”
小差役挠挠头,看着谢九策:“可是谢大人”
谢九策笑了道:“我只是说,他是吊死的无疑,而且根据尸体的外表看,确实没有挣扎的痕迹,但是这不说明,死者就是自缢。
比如,有人给他下药,导致他暂时昏迷,又或者他被人敲晕,懂了吗?”
“哦!”小差役露出一副恍然的表情,“那这要怎么证明他被人下药,又或者被打晕?”
谢九策看着魏子安的头部,“有没有被人敲晕这个很简单,把头发刮了一看便知,但是若是被人下药,就需要解剖了!”
小差役再次恍然,看着谢九策,嘴里禁不住的赞叹:“不愧是京都来的大理寺官员,我们这些莽夫都没想到呢!”
谢九策喜欢赞美,含笑一声,算是认同,之后他双手环胸看着董青书。
“愣着干什么,要准备解剖尸体了!”
董青书反应上来急急冲了出去,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那汉子一见到放在案子上的尸体,解开身上的褡裢,只听阵阵清脆彻响的铁器声在验尸房内响起。
谢九策就看到汉子从一堆铁器内找出一把磨得锃光瓦亮的杀猪刀走了出来。
“大人,你说怎么剖,我就怎么刨,你放心,绝对一刀就能看到尸腔内的情况。”
汉子说着扬起手中的刀对着魏子安的尸体就砍了上去。
“等等!”谢九策这会才反应上来,情况不对,在千钧一发之际低吼一声。
汉子手中的刀停在半空,不解地看着谢九策。
谢九策走到董青书的身边:“董大人,我让你解剖是让你找个仵作,你怎么找了个杀猪的?”
董青书一脸为难地看着谢九策:“谢大人,不是我不愿意,是这昭城没有仵作了!”
“没有了?”谢九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可能,朝廷每年都会给各个州郡选派这样的人。
去年昭城才来一个,还是本官亲自督办的,怎地现在人呢?”
董青书垮下脸,为难地说道:“实不相瞒,还不是这魏子安的案子闹的。
按道理这个案子一出,衙门就要仵作先验尸,好方便大理寺的人来查。”
谢九策颔首,认同董青书的流程。
“可是这不魏家的人来了,一听要解剖他们嘴里小公子的尸体,就吵着闹着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