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辩论,整个场面变得异常混乱,聂川在堂上始终一言未发,他现在的身体情况,在这里坐上一个钟头便已是十分疲惫了,断没有精神与众人分说事情。聂青萍在侧担忧地看着他,聂紫阳这时挡在所有人的前面,他现在已经颇有门主的风范了,可面对这样混乱的场面,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郁延独自走过人群,堂上有杨奕,况且凭郁延现在的身手,根本伤不到人,便也没有人阻拦他。他在李若兰的身边停下来,深邃的眼睛盯着她,李若兰毫不退惧地回望他,不过心里还对郁延保持着十分的警惕。今日这个场合他只身带着郁青梳前来,不会不知道是深入险地,可他竟敢这样大摇大摆,若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那就定然另有阴谋。
“众位!”
李若兰尚未弄清楚情况,郁延就又开始表演了,他大声地喝止住了鼎沸的人声,而后道:“眼前这位新娘子李若兰,不知各位是否认识,多年前在燕州境内好赌成性的恶徒李寒宵,便是她的师父,李寒宵臭名昭著,教出来的徒弟更是秉性恶劣,杀人不眨眼!”
李寒宵在燕州一带确实没有什么好名声,毕竟他确实常年在赌场赌钱,勾栏听曲儿,消息半真半假地搀着传出去,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信了他是这样浪荡邪恶的人。
李若兰闻言气到手发抖,若不是极力克制,她真想用鞭子抽烂他的脸。但此时的情形,她非常怀疑郁延是故意言语相激,若是贸然动手,只怕正中他下怀。但后面的聂川和聂青萍却听不下去了,聂川拍案而起,由聂青萍扶着踉跄的起身,怒道:“你这般品行低劣的人,还要诋毁李先生,真是不知廉耻!”
郁延冷哼一声,目光转向聂川,不屑地笑道:“当年李寒宵如何死的,众位应该都记得吧,他是被我们淮山门的闻人大侠所杀,替天行道不假,但还有一桩事,各位有所不知。”郁延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眼神得意地望向李若兰:“闻人大侠也是受我所托,代我夺回被李寒宵所窃的药石金方。”
这一刻李若兰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敢只身前来了,他在此胡言一番,不论是真是假,都会给人的心里埋下这样的疑虑,若是大家信了,日后提起李寒宵不仅是个好赌好色的登徒子,还是窃了他人医书的小人,李寒宵数十年的心血结晶,就要变成眼前这个无耻之徒的作品了。
“你真不要脸!”李若兰扯下挂在头饰上的盖头,狠狠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药石金方是我师父所著,你抢夺不成便要造谣,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无耻,还是你无耻呢?”郁延反问道,而后一招手:“青梳!”
人群中的郁青梳听到自己的名字,身子明显颤了一下,众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她却如同被定身一般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过来!”郁延见她不动又大声呵斥道。
郁青梳蹑着步子走过来,尽管有垂纱斗笠遮着脸,还是看得出她有些惊恐。不待她站定,郁延便一把掀掉了她头上的斗笠,露出了被遮住的脸颊。
在场众人惊了,那张原本绝美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两道可怖的血痕。堂下有人惊呼,郁青梳慌乱地用袖子去遮掩,但郁延丝毫没有在意她的窘迫,拉下她的袖子强迫她在人前展示伤口,口中还振振有词道:“我女儿原本生的花容月貌,就因为思慕杨奕,遭李若兰嫉妒,生生用毒毁了她的脸!”
被众人指点的郁青梳无助又惊恐,她回头看了一眼杨奕似是要求助,可杨奕看向她是目光只有冷漠和震惊。她这个动作虽然是无心,却恰恰让众人相信她确实思慕杨奕。
“不会吧,这李姑娘是这样恶毒的人吗?看着不像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李寒宵的徒弟,能有什么好东西。”
风向转动,李若兰能清晰的听到众人的议论,他们不经意的言语,却字字句句都在借她诋毁李寒宵,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向她。
杨奕见势不妙,把李若兰拉到身后,若不是因为今天成亲,刀不在手边,只怕郁延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他正欲动手,可却被李若兰制止了。郁延此番前来,定是知道他们顾惜无涯门和李寒宵的声誉,倘若他真的死在这里,那日后传开,他便成为了被李寒宵窃取成果,又被无涯门迫害致死的可怜人。
“李若兰,这姑娘的脸,可真是你毁的?”人群中有人高声质问,随后应和之声此起彼伏,李若兰在喧闹中迷惘,她转头看向那些言辞激烈的人,又看了看郁青梳,此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人言可畏。
“闭嘴!”杨奕怒道,他甩了甩喜服的袖子,指向那些诋毁李若兰的人群:“我妻子没做过这种事,倒是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可以牺牲!”
杨奕说完舆论的风向并没有改变。没人相信有人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此狠手,而杨奕和李若兰的反驳,倒是很像狡辩。
“世人就爱颠倒黑白,你尤甚。”李若兰咬着牙,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