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眉眼间有了惆怅，他也不知道答案，也许对神明来说。
他们只是一个颇有成就感的玩具，没了可以再造的那种。
一旁用完餐的战士，抬头看着孟宇两人问道：“老乡，刚才听你说，你们是未来人？”。
宁二白先是看了一眼孟宇，然后在点头默认。
一位最年轻的小战士开口问道：“那未来，俺们打赢了没有？”。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瞬间看向宁二白，满眼的期待，似乎很想从他们口中得到回答。
“嗯！打赢了”。
“那俺们是不是也都回家了？”。
“嗯！回家了”。
华夏的每一个土地都是家……
“那俺们……”。他的眼神突然变得伤感下来:“俺们都还活着吗？”。
他身旁的战士给了他一头包:“狗蛋儿，你没听老板说撒子嘛？咱们都回家啦，那肯定是活着啊”。
那名叫狗蛋儿的战士，嘿嘿笑了笑:“俺这不是太想俺娘了嘛，俺主要也是怕她，再也见不到俺”。
宁二白听闻这句话，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几岁了？”。
“十六。”狗蛋儿迫不及待回答:“过了腊八就是十七，不过你别看俺小，俺可是杀过好几个鬼子，就连俺们队长都……”。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都怎么了？”。宁二白追问道。
杨来年叹了口气，替狗蛋儿回答:“都是死了，就剩他一人活下来”。
狗蛋突然抬头，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俺虽然活下来啦，但俺不是逃兵”。
他很怕别人误认为，他是逃走才活下来的。
杨来年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安慰道:“没人说你是逃兵，你是英雄”。
他抬起头看向众人:“你们都是英雄”。
孟宇看着杨来年，眼中含着忧郁，问他:“你们是哪个部队的”。
看他们穿衣打扮截然不同，有人穿着蓝军衣服，有人穿着黄军的衣服，还有人则是穿了一件破衣，身后披着稻草。
众人低头不语，似乎这句话戳中他们的内心。
狗蛋儿低声道，他的语气中夹杂着埋怨:“俺们什么军都不是”。
“黄军嫌俺们太穷酸，蓝军嫌俺们没纪律，俺们从四川一路走到山西，就数俺们打的仗最多，死的人也多”。
“俺们武器不够，就大刀，俺们没鞋穿，就光着脚丫，俺们食物不够，就煮树皮，路上有好几个兄弟，都饿死了”。
有人偷偷地在抹眼泪，有人一言不发，蹲坐在地上抽着草烟。
“俺们好不容易到了山西，可所有人都像瘟神一样避着俺，他们在庆祝时，俺们只能坐在一旁干看着”。
狗蛋儿的声音带着哭腔说道，“爹不疼，娘不爱的”。
这句话，如尖刀一般，深深刺进每个人心里。
杨来年深吸一口气，他又何尝不羡慕那些被百姓认可的军队。
看着自己的战士情绪低落，他的内心也是一阵酸痛，立马吼道:
“都给老子抬起头来，像个娘们唧唧的垂着头干什么？他娘的是什么军重要吗？只要能杀鬼子，能保家卫国，你们就是好汉，好军”。
“他狗日子，老子就不相信，我们的后代会不记得你们”。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原本还垂头丧气的人，立马恢复了情绪，整齐划一地站起身来。
扬来年脸上一喜，夸赞道:“哎这就对了嘛，这才像我们四川的好男儿，扬从军”。
一位年纪不大，跟杨来年有些相似的男孩站了出来。
“你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要是明天到不了河南，打不了鬼子，老子抽的你娘都认不出你”。
“是，保证完成任务，绝不让大哥的皮鞭抽到我身上”。
“哈哈哈哈”，众人哄笑一声。
杨来年看着他们向前奔跑的身影，他站在原地，默默地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张泛黄的信纸。
以及几枚银元，他将信纸展开，转身对着孟宇说道:
“老乡，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我有个未婚妻，她叫王淑婷，这上面是她的地址”。
杨来年将那些东西都递给了孟宇:“麻烦你把这封信寄给她，我之前答应过，等抗战结束，就风风光光娶她，可是现在……”。
杨来年言语又止，只流下几滴泪在信纸上，黑色的字迹瞬间被打湿。
他似乎也感受到，这次的战役比以往不同。
“你放心吧”。孟宇承诺道:“我一定会亲自交给她”。
杨来年闻言，没有再说话，强忍着发颤的嘴唇。
他扬起手心在大阳穴，重重地向孟宇，宁二白两人行了个军礼，来表达他心中的感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