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红着脸,端着孙空带来的葡萄酒,一时间豪兴大发。
孙空这次又给他带来了很多有趣的东西,那可以称出东西细微重量的天平,那琉璃为罩,灯光明亮的煤油灯,还有那带上就可以清楚看见哪怕再细小文字的老花镜。
而他最喜欢的,却是一张报纸大小的硬纸,那是孙先知自己亲手制作的东西,唤做纵横数轴,刘洪第一次见到数字可以这样的表达,他感觉自己脑子里似乎有一扇门,被孙先知骤然打开。
刘洪实际上是有负数这个概念的,珠算中的负数计算便是他发明的。
但他的概念只是建立在日常的观察之上,这样建立数学模型并且用平面轴来表达,是他前所未见的。
“若将纵横二轴用数字标记,则一切平面图形,皆可用数字描绘。”
孙空抿了一口葡萄酒,朗声道:
“如将士所用之弓箭,箭射出的轨迹,并非为一直线,而是如此的抛物线,这样的线条,其实可以用数式来表示。”
“若如此,我等便可知,将士们射物的远近不一,所用之力、弓箭的角度便不同。诸如此类,此乃数学之妙耳……”
由于之前刘川曾经送过一本徐光启翻译的几何原本给刘洪,刘洪今日简直研读入迷,所以他再听孙空的话,虽然细节不甚明白,但大意是懂的。
“吾辈之学堂中,学子学的便是如此学识。若使用得当,则可利农、利军、利工、利民!”
“先知仙界所学,真乃格天下万物、解天下奥秘之学识也!”
刘洪点点头,他的眼神坚定而满怀憧憬。
“我曲成县必定全力支持先知办此书院,培养得诸多士子,兴我大汉。”
“先知胸有丘壑,侯爷慧眼识英,在下佩服佩服。”
坐在一旁的一个短髯老者举起杯来,孙空侧过身,对他拱手致意,很是恭敬的模样。
这人就是汉末的书法家兼科学家,左伯,字子邑,也是东莱郡人。
左伯除了是一名书法家之外,曾经制造出当时认为最好的“左伯纸”,他是蔡伦造纸术的继承和改良的传承人。
他的造纸术,就地取材,采用麻料和当地丰富的桑皮原料,研究出最佳的配比,造出来的纸厚薄均匀,光亮整洁,适于书写,与当时的张芝造的笔、韦诞制的墨并称为文房“三大名品”。
此时的他已然四十余岁,作为发明家,他和刘洪意气相投,便在曲成侯府当了别驾,平时也喜欢和刘洪探讨格物之学。
上次刘川也送来了一批纸张,那是后世那种单位统一印刷的公文便签,在网上买错版的,几块钱可以买一大堆。
现代造纸术造出的纸,自然不可能和古人的纸同日而语,刘洪甚至把这洁白光滑的纸当成了仙物,邀了左伯一同鉴赏。
而左伯看到这样的纸,自然是大感震惊,虽然说世人评价他的左伯纸“子邑之纸,研妙辉光”,但他知道那是他用细羊毛板,反复扫拭抛光的结果,一大张纸,消耗的人力物力不少。
但侯爷的这种纸,却比他的纸更光亮不说,而且真的是洁白如雪。而且用不知什么办法成摞而制,整齐如刀切,显然不是一张张抛光而成的。
他研究了数天,始终没有参透这纸张如此洁白,今日听闻先知来访,便早早地赶到了侯府,要问问这先知的造纸诀窍。
左伯的出现,是孙空始料未及的,所幸他对造纸还略懂一二。
以乾山岛上现在水力轮机的动力条件,建一座土造纸坊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把烂布、树皮和稻草捣烂,造一点日用粗纸,如果不抛光的话,大概等同于那种最便宜的大卷毛边卫生纸的质量。
不过先委会并没有把造纸作为目前一项主要商品来进行技术支持,因为如果要复刻现代造纸术,他们缺少两样关键的造纸原料:烧碱和硫酸。
烧碱的用途是将木材中的半纤维和木素分离出来,形成更好的纸浆,如果没有它,造纸作坊就只能使用极少数的原料比如废布、麻制品、稻草和树皮,极大的限制了原料来源。
而没有硫酸,就无法对纸浆进行漂白。所以造出来的纸,即不白,又不光,只能当卫生纸用。
而且现在这种乱世,安静的读书都只是世家大户才能享受的特权,现在东海商行还没有进入大汉的核心市场,现在制造纸张意义不大。如果是自己用的话,搬运的卫生纸和稿纸足够他们用了。
左伯拿着孙空提供的几样样品,书写用的信纸、日常的卫生用纸、还有他用来装物品的硬纸板。左伯第一见到除了书写之外,还有人奢侈到用纸来装东西,甚至擦嘴擦屁股,当时愣得说不出话来。
孙空又把一些技术细节略去,粗枝大叶地给左伯讲了一番,纸这种东西,其实上了规模制造后并不贵重。左伯表示我虽然听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如先知所言,那烧碱和硫酸,居然是如此妙物?不知何处可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