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倘若这里也容不下他们,那他们一家子还能有活路吗??
妇人抹了一把眼泪,拉着孩子跟随队伍继续往前。
队伍里,除了拖家带口的。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孤零零一人杵着粗树枝做成的拐杖,随着移动的人群亦步亦趋。
瘴气林入口,一张长木桌,几张椅子,再加一壶茶。
苏月一袭白衣端坐在竹椅上,视线一一扫过跟前几人,淡淡开口,“月儿村是有规矩的,手染无辜者鲜血之人,不留!”她抬手一指,“你,你,还有你,出去,剩下的留下,过来登记名册”
被点名的人对上苏月通透眼神,本想辩解几句,被一旁抱剑男人射来的目光吓得不敢开口,灰溜溜的离开了。
也有胆子大的,上前开口质问,“苏姑娘,凭什么我就不能留下?我年轻有力气,好歹也能给村里带来劳动力。你们连老弱妇孺都留,为啥不让我留?”
苏月放下手中毛笔,淡淡看向他手的虎口位置,“你虎口上的茧是常年使用鞭子造成的,你是漕运行的工头吧?是来做奸细的?”
“”汉子眼神躲闪,下意识将手往袖子里藏,四顾下,不少人都对他投来憎恨目光,吓得他转头就跑。
娘的,一个足不出户,也不会武功的妇人如何能知晓这些?
来帮忙的黎家人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成天下地干活,他们手心里全是老茧。唯独虎口的位置没有。
许姝惠替苏月磨墨,小声问道,“苏先生,平时也不见你习武,咋连这些都知道?”
苏月浅笑,侧眸看向她,掩嘴轻声道,“铭天教的”
沧铭天老脸一红,咳咳两声,抬手示意下一波人上前来。
汉子上前,一双眼珠子满是血丝,苏月扫他一眼,指着他身后的妇人和孩子道,“赤丝贯瞳神,你看过家里人看你时的眼神吗?”汉子下意识扭头去看身后的妇人,却见她低下头不敢言语。
苏月摇头,“脾气大、易动怒,还打媳妇跟孩子。妇人跟孩子留下,你,出去!”
“我——我不——”,汉子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沧铭天扔了出去。
妇人抱着孩子,扑通跪了下来,边哭边磕头,“多谢苏月姑娘,多谢苏月姑娘”
黎老太上前扶人,嘴里不停骂骂咧咧,“窝里横的王八蛋,打女人孩子算什么本事”
钱婆子丁香面面相觑,“真不愧是苏先生啊,眼尖儿,啥都能瞧出来”
丁香,“苏先生火眼金睛”
许姝惠欣慰点头,“若娃子们能在苏先生这儿学个十之三四,日后也定能有所成就了”
黎家父子俩对视一眼,家里的男娃子他们不敢说,但灵宝聪明着呢,怎么也能学个十之八九?
日上中天。
候了一上午的人,似乎已经摸清了月儿村留人的门道。好些自知不会被留下的人,已经提前离开了。而那些留下的要么是心存侥幸,要么是能看到一丝希望。
木桌前缓缓走来一大两小。
脸色蜡黄枯瘦的妇人怀里抱一个,手里牵着一个,忐忑不安的站在桌前。
“小妇是从十里外佃农村来的,家里汉子上月突发恶疾死了,家中只剩下我跟两个孩子。大的五岁,小的,小的一岁不到,走投无路前来投奔——”
苏月抬眼看向妇人,视线扫过她怀里奶娃。面色发红嘴唇发白,却不哭不闹,“你一人有信心将孩子养大?”
“只要有一处容身之地,有地可种,我定能将俩孩子好好抚养长大”
苏月还没开口,身旁小妇人已经小声在替妇人孩子求情了,“苏先生,把她们留下吧”
苏月失笑,规矩早就定了,只要不是恶人,月儿村自然是有她们一席之地的,“留下吧。进村去找疯老前辈,娃儿的病,他能看。至于房屋,你们自行找地儿建,村里会有人来帮忙的”
妇人跟男娃有好一会儿回不过神,等反应过来后,猛的红了眼眶。眼底星星之火顿时盛开,“谢苏月姑娘,谢黎家众恩人!”
桌前又来了一对白发苍苍的老汉,二人双手拄着拐杖,一双眼睛浑浊无光。有些不蔽体的衣衫下,能瞧见许多被殴打的痕迹。
虽知道自己无用,老汉还是厚着脸皮留了下来,“我们是兄弟二人,膝下子嗣已经死绝,我们能不能——”
木桌后黎家人,“留留留”
老兄弟二人顿时老泪纵横。
又一壮汉前来,“俺叫李青山,父母妻儿皆被山匪所杀。我手里有过鲜血,但不是无辜之人,而是杀我家人的山匪,我把他们都杀了”
桌后,“是条汉子,留留留”
给这些人登记造册后,苏月无奈看向身后。
黎家人立马噤了声,老太太尴尬一笑,“苏先生,这都到午时了,我们就先回家做饭了。不打扰你干活嘞,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