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阿帕升上三年级,越来越学得些字,便自告奋勇想要教林青朵识字,每每两个人在小凳子凑成的“课桌”上写写画画,不到十分钟,小老师就由一开始的兴致勃勃变成不耐烦地撺掇林青朵一起出去玩。
虽然游戏一般的授课断断续续,但一天天过去,林青朵仍慢慢学会了从一到九的数字,还会念几个拼音字母。白学琼高兴,见到阿帕就夸他教得好,阿帕更得意了,每周放学回家就学着他班主任的样子,一本正经地来检查上一周给林青朵布置下的“家庭作业”。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青朵的父母注意到女儿对于书本的兴趣,林明成咬咬牙,决定每个月都去集市上卖一只斗鸡,给女儿买图书看。
年幼时无法升学的隐痛在女儿身上得到了弥补,他立志无论如何也要把两个孩子供上大学。
1999年在各种生活琐事中悄悄来临,又悄悄流逝过去,林青朵五岁,她的小弟弟也已经学会走路,由外婆领着在家中兜兜转转地晃,还咿咿呀呀地开始学叫姐姐。
这一年冬天,她们一家正围坐在饭桌上,突然从村里唯一的大广播刺啦刺啦的噪音中,听到村支书用口音浓重的方言宣布澳门终于回归到祖国的怀抱。
外婆正给小弟弟喂了一口米糊糊,又给林青朵喂了一口鸡蛋羹,看着两个孩子圆圆的小脸,满心满眼都是高兴,她笑眯眯地说:“马上又要过年咯,好啊,好啊。”小弟弟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只一个劲地从外婆怀里伸出手想去够林青朵的胳膊,林青朵被那只小手挠得咯咯笑起来。
当天气还正寒凉的时候,曼往寨子上人们已经如火如荼的准备开始过年。虽然当地人真正意义上的新年和汉人的春节不是一个时间,但是寨民们对于节日氛围的追求已经不局限于本民族的节日。
早有人家提前挑选好了日子,呼朋唤友地把自家养得白白胖胖的年猪赶出栏。
这天轮到阿帕家杀猪,林明成也被叫去搭把手。
白学琼带着林青朵和小弟弟也来到家里玩,常年里阿帕家只有爷孙两人一起生活,到了年关上挨得近的寨子人总是自发自动过来帮忙,按猪、放血、刮毛、分肉,不一会儿就全都搞定了,接下来就是乡帮大厨们的活计了。
林青朵到山上阿帕家的时候,他正咬着腮帮子从竹筒子下接满一桶水打算提到锅灶那边去。
山头的上寨不是林青朵第一次来了,但每一次来都要引起她无限的好奇。
曼往寨子的下寨因为混居的人群较杂,所以寨子里的房屋布局等几乎和山脚城郊的房屋没有什么两样,上寨就不一样了。
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渐渐地上寨的整个轮廓便豁然呈现在眼前。
上寨的人们住的房子是一种俗称为“蘑菇屋”的建筑,整个房子近似正方体,为一户一栋独立的建筑,一般为土墙或石墙,二层以上树立屋顶木架,用四斜面或双斜面的茅草或稻草做顶,整体是一种亮眼的土黄色,从远处望去,曼往上寨就像一块土黄色的补丁,打在翠绿的底色上。
阿帕看见林青朵,扔下水桶就跑过来:“你们来啦!我带你和小弟弟去吃烤肉!”
白学琼正嫌背着儿子不方便做事,忙把背巾解下来:“小岩,带着弟弟妹妹不要去得太远,一会儿就要吃饭了,你们就上二楼玩吧,嬢嬢一会儿来喊你们。”阿帕答应着,领着姐弟两个上了二楼。
二楼背光的地方支着一张木床,挂着一顶半旧的棉纱蚊帐,是平时祖孙俩睡觉的地方了,床边铺着一张草席,土墙上挂着阿帕爷爷的茶叶袋和烟丝袋,还有一些认不出来用途的杂物。
三个小孩趴在草席上,阿帕神神秘秘地从他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小物件,递给林青朵:“阿妹,你瞧这个,是我从同学手上赢来的,可有意思了!”
林青朵接过来,左右看了看,阿帕见她不会用,又一把将东西抓过来,凑到眼睛前演示给她看:“笨,你要这样看……”
林青朵也学着他的样子把东西对准右眼,扭动下端,一瞬间只看到眼前五光十色的花纹转动,好像一朵朵艳丽的花一瞬间都绽开。
她惊讶地“哇”了一声,引得她的小弟弟流着口水也想伸手来抓,阿帕忙用一块烤肉分走了他的注意力,接着说:“这叫万花筒,现在这个东西在我们学校可流行了,我们班好多同学都爱玩。”
林青朵羡慕地看着他把万花筒宝贝似的收起来,又听他继续道:“我们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也很神奇,他家货架旁边有一台叫电视机的东西,里面有真人在演戏,虽然里面的人都长得灰扑扑的,哈哈哈哈!”
说着他站起身来,两只手放在耳朵旁边做起了鬼脸:“我看到电视里有一个猪妖怪,人家都叫他猪八戒,又懒又馋,不过还有一个叫孙悟空的猴子我最喜欢了!他打架最厉害!”
林青朵听得咂咂嘴,她喜欢听他讲他的老师和同学,他拿出来的新鲜玩具是以前她从未见过的,她唯一有过的玩具仅仅是一辆红色小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