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脸担忧问:“一大早让宝玉过来做什么?”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贾政骂道,“我原以为他没那个本事去参选,却不知他是故意藏拙。”
王夫人一惊:“老爷怎会如此说?”
她的宝玉不会又要遭罪吧?
贾政没有理会,说道:“你们成日让他在里面混着,家学去两日不去两日的,须知溺子如杀子。”
“老爷说这话还不如杀了我!我统共就只有这一个儿子,若珠儿还活着,我哪会像护眼珠子一样护着那孽障。不知他今日又如何惹了你?”
王夫人暗恨,恐怕又是赵姨娘在贾政耳边吹枕头风了。
贾政怒道:“我让你好好教他,又不是让你干别的,何苦又提起珠儿。罢了,罢了。”
贾政摇头,觉得与王夫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王夫人气得快呕血。
平日里不管宝玉,要管又不好好说话,只知道一味地骂宝玉。
现在还怪她护着宝玉。
当亲娘的不护着他,难道还指望得上他当亲爹的?
贾政不知王夫人腹诽这些,又说:“外甥女住在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有心无力。你却要照顾周全,让丫鬟婆子们别眼睛长到头顶上去了。我妹妹独她一个孩子,可受不得半分委屈。”
王夫人咬紧牙根,说道:“老爷放心。林丫头身边还跟着老太太的人,没人敢让她受半分委屈。”
贾政点头:“那就好。”
忽见外面一人缩头缩脑,大怒:“你东躲西藏成什么样子。还不进来!”
宝玉畏畏缩缩进来请安。
贾政见他束发嵌宝紫金冠,眉目清明,虽畏缩却全无猥琐之态,又想起林如海夸奖,神色稍缓,说道:“你既做得出几首拙诗,写得出几篇拙作,如何不去报名参选璐王伴读?”
宝玉茫然无知,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杵在那里。
王夫人听他意思,并不是要骂宝玉,连忙问道:“老爷在哪里看到的?”
贾政对着宝玉道:“要不是你林姑父告诉我你写了这些,我从何处得知。他赞你诗作天然无匠气,赞你文章工整清新。”
贾政虽板着脸,王夫人看出他暗自得意,笑道:“老爷有所不知,宝玉这些时日大有长进了。”
贾政吩咐:“既是如此,今日便去报名参选。”
往日他嫌弃宝玉,故而未将这些事放在心上。
王夫人大喜,她愿意宝玉长进,可老太太护着,她也怕宝玉怪自己太严苛。
宝玉如遭五雷轰顶,一下子愣住了。
他不去!但他不敢顶撞他父亲,直直地盯着王夫人。
王夫人只当没有看见。
贾政见他呆呆傻傻样,顿时不悦,提声道:“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宝玉有气无力回道。
“听到了就快去。”贾政见他这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但想着宝玉替他在林如海面前挣了一回颜面,就不再为难他。
宝玉连忙跑出正房,往老太太屋子里去。
贾母、黛玉和三春知道宝玉一大早便去了正房,见他很快就回来,连忙上前关心。
只见宝玉似被霜打的茄子——蔫了。
“呜呜……”听到关心的话,宝玉大哭,“老太太,我不去,我不去。”
“去哪里?”贾母连忙问道:“我的宝玉这是怎么了?你老子又骂你了?”
袭人一早就跟着宝玉,留在外面伺候,但屋内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脸笑意,轻轻摆摆手,说道:“老太太误会了,老爷让宝玉去参选。”
“好端端的,老爷怎会让宝玉去参选?”贾母不解。
袭人说:“说是林姑爷表扬宝玉文章作得好,老爷才知道宝玉有真才实学,不似往日那些人嘴里的不成器的样子,心里高兴得很。”
探春微微皱眉,袭人这话意有所指。
能在贾政跟前说贾宝玉坏话的非赵姨娘莫属,而赵姨娘正是探春的亲娘。
“好好好!”贾母原舍不得宝玉,但知道能得林如海一句赞赏实在难得,心里也十分高兴。
贾母问:“可让人去给宝玉报名了?”
袭人说:“老太太放心,宝玉的小厮茗烟已经去了。”
贾政发话,事关宝玉前途,家里人哪敢不听。
探春一脸惊喜,看了眼黛玉,暗道原来林姐姐只是嘴硬心软,还是将宝玉放在心上的。
她以为宝玉文章诗作是黛玉给林如海看的,又加上她昨日才让黛玉去劝宝玉。
林黛玉微微蹙眉,很快又舒展开来,虽她不知道她爹爹的打算,但她们也算求仁得仁。
贾母见宝玉情绪低落,也知道他素日不肯读那些四书,只抱着他又好好抚慰一番。
想起林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