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被衙役打成了残废,拖着病弱的身躯苟延残喘了不过十日便去寻了姐姐。
自此,如兰知晓,这世间,再无人爱她。
此后十载,她带着属于姐姐的痣,和那根银钗,开始了复仇的计划。
她知道宁恒远喜欢美人,于是她自愿入了青楼,她拼了命的练习身段,练习舞蹈,跳的脚下磨出了血泡,血泡磨破后长出血痂,血痂掉落后磨出老茧。
十年如一日非人的训练,终于换来了今天。
如兰微微舔了舔唇,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太守大人,既然你忘了,那我就帮你一点一点的想起来。”
她猛的一下将银钗从宁恒远的心脏处拔出来,一手用力捂住宁恒远的嘴巴不让他发出声响,一手捏着钗子又狠狠的插在了他的手腕上,“这一刺,是为了报姐姐被你折断了双手之仇。”
“这一刺,是为了报姐姐被你凌虐之仇。”
“这一刺,是为了报爹爹被你杖杀之仇。”
“这一刺……”
如兰似疯了一般,机械性地举起钗子刺进去,随后又拔出来换一个地方。
一下又一下。
直到不断挣扎的宁恒远再也不动,没有了半分的声响。
发钗因为脱力而掉在柔软的床褥上,如兰踉跄着身形曲腿跌坐,她抬起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宁恒远的脸,小声问道,“你想起来了吗?”
然而,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宁恒远终究是不会给予她答复了。
“哦……”如兰叹了一口气,“原来你死了啊。”
她神情平静,呆呆傻傻的跪坐在一旁。
压抑在心底十年的大仇一朝得报,她突然感觉前路一片迷茫。
接下来,她该去哪里呢?
以后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当满腔的愤怒消散而去,情绪稍微缓和下来以后,如兰后知后觉得有些害怕。
她哆嗦着捡起发钗,双手死死的捏着钗尾,白皙的指尖硬生生被她捏出了血色,宁恒远滚烫的血滴落在她指尖上,放大了她每一处挣扎的神经。
她杀人了……
该怎么办?
她会死吗?
但是宁恒远本就该杀,他虐杀了那么多的姑娘,在胡人压境之前弃城而逃,这样的杂碎,又有什么资格能够活着呢?
她没错!
如兰在心底努力的自我安慰着。
“对……胡人……”那双暗淡的眸子骤然之间迸发出晶亮的光芒,她已经替爹爹和姐姐报仇了,他们泉下有知,也应当得到安慰,如今胡人来袭,那就试试去做抵抗吧。
她的一条命,本来也不值钱,死在保护雍城的战争中,终究是好过继续当一个舞姬辗转男人身下。
有了目标,如兰拿过刚才被宁恒远脱下的衣衫将脸上的鲜血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然后又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找出另一套干净的衣裳换上,随后跳下了马车。
几名护卫在守夜,看到她后下意识开口询问,“如兰姑娘怎么下来了?”
如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一片安静的马车,悄悄将手指竖在嘴唇边嘘了一声,“大人累着了,如今已经熟睡,你们不要上前去打扰。”
说着她又指了指前方黑漆漆的树林,露出一抹羞涩的神情来,“我想去方便一下。”
护卫们料想不到如兰会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对宁恒远下手,因此并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如兰姑娘早去早回。”
如兰应了一声,迈着小巧的步伐一点一点往前走,在护卫们看不见她的时候,瞬间撒丫子狂奔了起来。
夜晚的风刮在耳畔呼呼的响,和着如兰如鼓点般的心跳,她像是一只雀跃于林间的小鹿,在星光下肆意的奔跑。
但好景不长,跑出去没多远的时候,便被一小队人马给拦了下来。
这是一队穿着铠甲的士兵,手中的兵刃上并没有什么血迹,但那浑身上下散发的冷冽寒意却还是惊的如兰身体一阵哆嗦。
她委屈巴巴的用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身体,后背倚靠在一棵大树上,睁大的眼眸万般警惕的直视着前方。
她听说胡人向来是荤素不忌的,甚至连伦理廉耻都丝毫不被他们放在眼中,一个女子可以同时委身于父亲和儿子,也可以同时委身于兄弟。
女人在胡人的部落里没有丝毫的尊严和地位。
她该不会刚刚逃出魔爪,又要入了狼窟吧?
如兰瑟瑟发抖: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要不然她干脆直接一头撞在树上撞死算了。
如此也好过被这些胡人抓去糟蹋。
影十七看着眼前的女子从变戏法一般不断的变换着神情,只觉得万般的有趣,他双手抱胸,歪着脑袋盯着她,“姑娘,你要不要考虑先平复一下你的情绪?”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