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话说方才重归旅途的三人发现沈琼枝跟在身后时,便即开始商量着要如何处置她。
但见沈琼枝衣装简朴,甚至看上去有些粗俗,与先前在圣地生活时那身雅致轻盈的装束不同,她穿上了最普通的粗布衣,同时身上背着一个灰黑色的大包袱。
她每每向前踏足一步都要使出全身力气似的,一边抹着汗珠一边走在路上,因为肩上的包袱太过沉重,迫使她连抬起头看清前方崎岖道路都很困难。
走过半晌,沈琼枝实在不堪重负,将包袱放在地上舒展四肢,这时才与白凤一行人在相隔十几里的地方交融视线,这里没有任何遮挡物,一望无际皆是草原和坡地。
荆棘见状,正欲驾马上前相助,谁料白凤马上出言相阻,只道“我们无须多管闲事,既然沈姑娘不宣而至,想必一定有她的理由,我们何必自讨没趣呢?想必,她在经历过草原戈壁的艰险之后,不过一日便要走回头路吧?”
“可是,她一个人……还是个从没自己走出过圣地的姑娘。”荆棘满脸疑惑,直言不解“师兄,你平常不是这样的!”
白凤望向沈琼枝招了招手,咧嘴一笑,回道“阿荆,你还没明白,沈姑娘并不信任我们,指不定会对我们做出何种出格的举动来,我不放心带她一起走,可是也不能明着赶她走,因为这会暴露我们真正的心思并不在圣地。”
“抱歉,我没有想到这么多事情。”荆棘颔首思量,感叹一声。
慕容嫣侧身坐于马鞍之上,又与荆棘相与道“我们尽力走慢些,让沈姑娘能够跟得上我们不就行了?反正此行我们不必星夜兼程,走的也尽是通达的道路,不必担忧时日。”
其余二人听罢,很快便应承下来。三人执鞭启程。
是夜,苍穹无云,狂风吹起草浪,让平日里脆弱的杂草也能拥有刮蹭掉少女肌肤的能力。
沈琼枝位于白凤一行人不远处,费劲千辛万苦搭建好一个营地后,双掌、小臂上业已满是血痕,接下来她还要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她在营帐前用戳子刨出一个小坑用作火炕,再从那个大包袱里拿出精致的陶器厨具、漆器碗筷,还有一些诸如茶叶、干果、野菜之类的寡淡食物,她随意用掉一囊袋的水,煮了一锅汤充饥。
白凤见她这般奇怪,不禁上前问道“沈姑娘,你那么大包袱里居然就装了这么点吃的?”
“你不是还想看我笑话吗?”沈琼枝坐在一个小马扎上,装模作样地放下精致的碗筷,回道“我现在可如你所愿了?”
“这里不同于圣地,你只吃这么点,撑不过两天就要饿晕在草原上被群狼叼走。”白凤伸手递去一块烤羊排,续道“你的身体太单薄,不可能走到御夷镇去。”
沈琼枝道“我没吃过肉,我也不吃肉。”
“好吧。”白凤言罢,啃着羊排便往回走,临别进帐前不忘对沈琼枝打趣一声“若是饿得实在受不了,可不要勉强了自己!”
沈琼枝听罢继续故作清高,没有理会,速速用膳完后收拾碗筷便回帐歇息了。这夜她睡得还算安稳,兴许心里还在期盼着能够在水粮消耗完之前到达御夷镇。
第一日、第二日常能苟且,可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之后,她便开始出现缺粮缺水的状况,这不是可以单靠信仰神明便能解决的事情。
沈琼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虽然她继续向前走的意志并没有消沉,可是逐渐失去力气的四肢已经不能支持她走得更快了,有时候白凤几人为了迁就她的脚程,居然还要一同下马步行。
论年纪沈琼枝长不了慕容嫣几岁,身材却远远瘦小于慕容嫣。她相貌清癯瘦弱性子却异常刚烈,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仍想完成不可能的事情。
到了第六日夜里,她仍然没有选择回头。
翻开包袱,仅剩下的半囊袋干净水也快用完了,所谓的食物更是早已消耗殆尽。她躺在营帐里,饿了就喝一口水充饥,勉强睡了过去。
这恐怕是沈琼枝此生最绝望的一个夜晚,因为不久后草原上又起狂风,根基不牢的营帐摇摇欲坠,她再无力应付,只能蜷缩在草席上瑟瑟发抖。
少顷,狂风掀翻了未系牢固的篷顶,不过一会儿,扎进泥土的木杆也被连根拔起,这在睡眼迷蒙的沈琼枝眼中似梦如幻,这时她已经接近失去意识了。
在快要昏过去之前,几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一直萦绕到她的身边四周,紧接着,有一股久违的温暖包裹着她冰冷的内心,她舔了舔嘴唇,品尝到了一种既甜腻又辛辣的味道,很陌生,但是一点也不觉得讨厌。
“沈姑娘,你醒了?”慕容嫣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沈琼枝的脸颊,道“好冷啊,喝点温酒暖暖身子吧?”
“我不要帮你们帮我,让我走。”沈琼枝话音未落便要起身,此时白凤刚好拿着一块羊肉进账,说道“沈姑娘,特意给你留的,这块肉一点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