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我在里面等你……”
“神谕者,待你沐浴更衣完毕,圣女大人自会来迎接你……”
“凤哥哥……”
在无名奇药的影响之下,白凤的脑海里不断积攒起数不清的只言片语,无论如何坚持,他也很难分辨出这是谁说的话,那是谁发出的声音。
他唯独能够清楚感觉到的是,自己被四个小女子放到担架上抬着走,最后被安置在一涌热泉之中。热泉中的水似乎有种神奇的魔力,正在缓慢地温暖着他身上的旧伤疤,他的体力、精神也在慢慢恢复。
不知过了多久,那位少年剑客突然鬼使神差般张开了双目,但觉自己身处于一间依托着神树而建的树屋中,鲜卑圣女则是正坐候于屋门外,她身披薄纱,紧致有力的背脊跟随呼吸律动所发生的自然舒张、收缩,得以清晰可见,恍惚间,她变得更像慕容嫣了
白凤稍微挪动身体,将手支撑在围绕热泉所筑的大理石壁上,却不知此处经过人为兴建、修缮,大理石壁被打磨得光滑无比,因此他不慎滑了一下,倒头便扑进了水里。
这番动静引得那位鲜卑圣女前来驻足观望,她蹲在热泉前嗤笑须臾,旋即在白凤眼前褪去最后一层衣裳,赤身走进热泉内。见她正欲上前抚慰对方,可白凤却分外不领情,连连后退,只道。
“你不要靠近我,求你了……”他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地走在水里。
“你别乱动,你身上到处都是伤痕,这泉水可助你恢复元气,身体更舒服些。”说罢,鲜卑圣女将身体靠得更近,温润且湿透了的手指几近碰触到白凤时,只见他猛地挥手一拍,竟又因药劲未过,加之在水里泡得太久而气虚体乏,不慎脚底一滑,仰头倒在水泊中。
圣女见白凤拼了命似的在水里扑腾,笑得更加迤逦迷人了,“婆婆说了,你至少还要泡半个时辰,你就乖乖地呆在这里,反正,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白凤艰难地从水低找了个立足点,略显慌张地擦了擦脸上的水,回道“圣女大人……我无意冒犯,可是,你为何做什么事都要听那位婆婆的话?”
“难道,你什么都看不见吗?”白凤轻蔑地笑了笑,双眼一直看着别处“哼,所谓的‘神谕者’到底是什么,对吧?”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这位‘圣女’不再神圣了?”趁白凤说话的间隙,鲜卑圣女走到他面前,泉水刚没及她的胸脯,二人间仅一拳之隔“你是不是在心里觉得我是什么风尘女子?甚至,连‘妓女’都不如?”
“不,我只是那日从你与那位婆婆的谈话间,看出了些端倪。”白凤自知此劫避无可避,索性直面对方的步步紧逼,言辞犀利地讲道“你根本不是圣女,你只是逢场做戏罢了,所以,你也根本不可能诞下所谓的‘圣子’,何必要继续听那位婆婆的话呢?”
“额……”鲜卑圣女面对白凤的恶言嘲讽,瞬间失了方寸,不再如往常一样说话沉稳“你我都这样了,难道你以为还能走得了?”
白凤道“姑娘,依我看,你和那几个妹妹一直都在被婆婆所利用,而那位婆婆,一定就是独孤祈——说起来,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鲜卑圣女似是被激起了一段悲恸的记忆,她神情恍惚地往后退了半步,背过身去,讲道“我叫沈琼枝。”
“沈姑娘,你的名字真好听,至少肯定比圣女大人名讳好听得多。”白凤打趣着,随即偷偷攀着大理石壁爬了上去,使些纱巾布帛擦了擦身子,然后拿过衣裳往身上一套,续道“沈姑娘,我背过身去了。”
沈琼枝声音哑哑的,像是方才暗暗啜泣过,道“我没带正经衣裳,只怕失礼于人……”
“那好吧,你上来,我把我的衣裳给你。”白凤说罢,便即把刚刚穿好的衣裳丢到热泉边上,自己则是只穿着裤子先走出树屋外等候。
他不知自己是站在神树的哪个角落,只觉得此树之庞大难以用言语去形容,便径自在那慨叹自然之神奇,差些忘记树屋内还有个女子。
沈琼枝换好衣裳走出去,没敢大声言语去打扰对方的兴致,可是心中又有千万思绪无法抒发,便即小声说道“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问及我的名字呢。”
“啊?”白凤没把话听全,以为对方是在说些抱怨身世之类的话,就随意应和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在这里生活得如何,但如果天天都在这里,岂不是要闷死?”
“呵。”沈琼枝无奈笑道“婆婆说外面天天战乱,能够保证一方水土安稳已是不易,所以,我也别无奢求了。”
“沈姑娘也太听话了吧?婆婆这样阻挡你去接触外界,无缘无故让你跟一个陌生男子结合诞下圣子?若是有人让我这么干,我当天晚上就会反了他!”白凤朗声笑道“走,我们一起去寻她说辩清楚。”
沈琼枝眼含着热泪,脸上笑容不止,一直向白凤投以热忱的目光,同时紧紧跟随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