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到了第二日早晨,帐内的姑娘们便让突如其来上门探访的苏青一一唤醒。这位公子说他苦思冥想了一夜,决定先假扮成市井小人混进城内查探一番,让三位女子好生待在营地内藏匿踪迹。
于是,苏青就着河边的地势,打算假扮成鱼叟进城。而后他便从行李间找到蓑衣竹笠披上,在河边捉了几条河鱼放到竹篓里,然后便独自向陵城而去了。
这位鱼叟掮着个长长的青竹鱼竿在肩膀,腰间携着个大鱼篓,浑身湿哒哒的,鱼腥气缭绕,隔着三五间远也能闻到些踪迹。
晨间的农田总有一种特别的清香,在没有经过烈日暴晒之前,常人都会愿意在上面多逗留些时候。
晶莹的露珠还挂在草尖上,垂垂欲落;杂草间的虫豸悠悠鸣叫,自由无拘;天边飞驰回巢的夜莺在咏唱着最后的歌谣,然后带着人们的祝福回到深林的枝丫上面。
苏青走在田间的梗道上,刻意佝偻着身躯,即使与早耕的农人擦肩而过,旁人也难以分得清其中真假。
如此这般,苏青靠着一身过人的伪装术,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陵城。只见他看上去在边走边沿街叫卖,拖着渔具东走西逛,实际上却是在刺探敌人的虚实。
一路走来,他发现城中大小客栈、驿馆等一切可以借宿的地方,都让他人出钱包下,严禁外人出入。可见大漠金刀确实人多势众,如若强夺强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而苏青孤身一人,暂且还未知晓被捉之人藏在何处,甚至连尹千仇的所在都还摸不清楚。
带着这样的遗憾,他一直在城中的大小街道上闲逛至晌午时分,苦寻破局之法不成,便打算先找个食摊解决嘴馋肚饿的事情。
而就是这样一个契机,他在一个面摊上遇见了两个太平道人,恰好听见他们二位在那谈着昨日捉到的那个女子。
“唉,怎的还要听那尹千仇的浑话!在那个娘们的房间外边守了一夜,睡不能睡,吃不能吃,直到现在才让人给放出来!”
“真不知是囚禁那鄂家娘子,还是囚禁我们师兄弟!她在里面好吃好喝,还对我们呼来喝去的,三句话离不开一个‘死’字!真是比皇帝老儿还难伺候,不知道那尹千仇到底在打什么鬼算盘!”
“诶,师兄?不如我们今天就不要回东城驿馆里去,先到城里边四处玩玩,好不容易出来走一回……”
“东城驿馆?”苏青内心又默念了一遍,旋即扔下银钱,匆匆离开了那处。
此时,这位鱼叟的心里业已浮现出一个具体的计划。只见他只身来到东城驿馆前,依旧摆上自己的鱼篓子四处叫卖。借着市井身份的便利,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窥探来往驿馆的人们。
终于,他找到了,那位身背金刀的髭须大汉也在此处。由此也可以断定,方才那两个道士口中的女子,便是鄂霏英无误。
于是,他便装成一副因为商品无人问津而失落的模样,悄悄躲到一边。直至夜幕降临,适才换上一身“夜行衣”潜入到驿馆的屋顶上,打算逐个房间探清摸楚。
多年来飞檐走壁的经历,让他觉得这种充当间谍的务事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是趁着夜色,在无人知晓的屋顶之上行着诡秘之事。
苏青路过一片屋顶,便翻一个瓦片,见到的大多是太平道众的身影,当然还有很多无人居住的空房间。直至那个东南角的房间内,他才发现鄂霏英的踪迹。那时候,鄂霏英正巧在与大漠金刀通过言语对峙着。
“鄂家娘子看起来,伤势好了许多?”
“尹千仇,你放了他们,这件事与他们无关。他们不知道我是谁,只是路过的行商和大夫。”
“我当然知道他们与此事无关!”尹千仇带着笑意回道“只是,小爷我偏不放人,你能耐我何?”
这厮说罢,便将鄂霏英逼退至那张挂着绫罗丝帐的红绸床上,伸出自己粗糙的手,抚摸着鄂霏英受伤的脸颊,又故作调戏地问道“我给你点时日想个清楚,到底是弃暗投明,还是继续追随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你知道的,若是不依我的话,本姑娘随时都可能会死在你面前,让你们这群混蛋无功而返!”
尹千仇见她如此决绝,但又心有不甘,便颇为愤懑地转身离开了。
睹见这一切的苏青见势而行,估摸着大漠金刀走远,便敲了敲屋顶上的瓦片,让房檐下的鄂霏英得以看见自己。
随后,鄂霏英便开了窗户,迎了苏青进屋。
本以为可以借此良机救走鄂霏英的苏青,却不曾知道对方的心思。
鄂霏英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锦袍,样子也被精心打理过,看上去俨然不像是一个被囚禁的罪犯,,反而更像是位待嫁的女眷。她的泪光闪闪,见到苏青便几乎是笑着抿眼泪,恭敬道“苏公子,我就知道昨天是你救的小妹!”
“鄂姑娘,全是在下之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