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程家一大家子老老小小早早起了身,摆上了一桌贡品。
有程信拿过来的点心,一些山里的野果子,再加上程何氏命程忠杀的一只鸡,一块腌制的准备过年时吃的腊肉,凑够了四样儿摆放好。
程家一家人规规矩矩地站好,由不请自来的村长主持着行了拜礼,再由程老爷子亲自取出了族谱,亲笔添上了程木槿的名字。
说是名字其实就是一个长女二字,按规矩,女儿家的名字是不上族谱的。
再之后,便到了刚刚成为程家一员的程木槿,给祖先三叩九拜行大礼的关节。
高高瘦瘦,身材纤细的小娘子慢慢走上来,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上,仪态端严地行了祭礼。
待礼毕,紧接着,她便是转过身来,向着站在一旁的程家老两口再次跪倒,端端正正又是三叩首,口称多谢祖父祖母收留之恩。
程老爷子点点头,说了声‘起来吧’。
程何氏红了眼圈,嘴里念叨着‘傻孩子,傻孩子’,上前抻手拉着她站起身。
接下来就是序齿定下位份长幼,依次见礼。
程大树今年十八岁,是长子长孙,程木槿其次,十七岁,是程家这一辈里的长女,下面依次是程小花程小杏程小丫。因着程信是入赘的,他的那两个儿女也不在族谱上,便暂不做序齿论辈了。
程木槿又依次见过了长辈伯叔婶娘,这才算正式在程家落了脚扎了根。
礼毕,就有一旁的小丫头忙上前扶着,站到一边去了。
村长在一旁眼瞧着,心里啧啧称叹。
村里人早传过话来了,说是那个大丫头身边带着一个小丫头服侍着,像是县城里的有钱人家的小娘子一样,养的娇贵着呢,这怕不是程家老二挣了大银钱
等到那日晚晌的时候,程信又来家里拜访。村长也绕着弯儿的套了些话,这才晓得,他是在京城里的漕运衙门上办着差事,于是这心里就是高看了几眼。
要是光有钱财那倒也罢了,再有那也是旁人家的,给不到他头上去,可是在衙门里当差就不一样。官面上的事儿都是官官相互着的,这万一自家或是村里有点啥事儿,衙门口里有个人,总是比旁的没有的好办些。
想着那些好处,他就对老程家的事儿上了心。
其实要按理说,这程老二过继闺女的事儿实在不着调,他阖不该露面捧场招人说嘴。可架不住,一个那是别人家的事他管不着,另一个程老二往后还有用处,是以,他也就啥也不多问,虽是程老爷子没邀,也主动上门来帮衬着做个主礼,也好为日后常来常往找个由头。
此时既是过继完了事,他便也不多留,就跟程老爷子道辞。
程老爷子自是再三留饭,村长只说往后有的是时辰,这眼下他们还要去墓地里,让孩子给老三烧些纸钱,这事儿他就不跟着去了,自回家去了。
程老爷子看留不住,便答应着,想着日后再补礼不迟,也就和几个儿子一起把人送出去了。
待回来时,就看到自家老婆子正对着族谱上那新添上去的两个字儿抹眼泪水儿,两个媳妇围着劝。
程老爷子不耐烦,训斥她闭了嘴。这还不解气,又气冲冲地顺便训斥了那个离家的老二。说他就是不待见这个家,过继了大闺女上了族谱,为啥就不想着把自家婆娘和两个儿女也登上来不就是眼见得根本没把这个家瞧在眼里没把他这个爹瞧在眼里
程何氏一听说到老二头上,就止住了哭声,劝和着说了一句‘他兴许是急着回京城办差事,给忘了’。
这话就是个活稀泥,连她自家都不信,只是怕程老爷子太过怨怪老二,这才说出来填呼的。
程老爷子没有不明白的,可也知晓老伴儿的心思。你寻思啊,那人毕竟在京城里做差事,这万一有个啥事儿的,将来说不准还要让他帮衬着家里,自家要是一时把话说的太过太满了,到时候圆不回来这个话,就丢了脸面了。
于是就哼了一声,放过了这个话茬儿,吩咐全家人往后自管过自家的日子,莫要再提那些破事儿。
程家一大家子忙应了。
家里的事儿了了,接下来,程家一家子就又去往了不远处山上的坟地。
到了那里,找到了老三程礼的坟茔,由他新过继来的闺女程木槿叩了头,烧了纸钱。
程何氏不免又在一旁哭天抹泪儿地哭了一场,念叨了好些想念的话儿,这才由着两个儿媳妇挽扶着,程家一家子下了山,回转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