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两个一个心思。
墨枝会意,打叠起精神,好话又说了半个晚上,这才让祖母勉勉强强答应了。
待回到自家屋子里后,她更是欢喜的整宿没睡着。
墨枝也是个有心气儿的小娘子。樊婶婶家的婚事没有说成,她明面上在祖父,祖母,爹娘面前没事儿人一样欢欢喜喜,可这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
樊婶婶的儿子瞧不上自家,不过是有程师娘子比着罢了。她不是埋怨程师娘子,反倒心里敬重得很。她就是心里着实落不下这口气去。一心里也只想着学些本事出来,将来好不让任何人小瞧了自己。
现今,既有这样一个好时机,就是去到那个地方受再多的苦累,她也愿意!
且,听祖父话里的意思,侯爷对程师娘子也是极看重的。若是依着她瞧,程师娘子那样好的相貌,那样好的脾性,哪个男子看着能不欢喜就是樊婶婶的儿子,不是也比对着这样的给自己找媳妇吗
这样有本事的好娘子,谁能保准将来不会得个官府赐下的名号,登入高门,成了真正的贵人
到那时,说不得自家的前程也要托着程师娘子的福分呢!
墨枝越想心越定,当即就是觉也不睡了,跳下炕去便开始收拾衣裳。
是以,当今日陈统领派了人来寻她时,她是早已收拾妥当了包裹,随时准备着上路呢。
谁知到了程师娘子面前,竟是得了这样一个嫌弃不说,且,侯爷面上也似是要让着程师娘子,由着她的意。
若不是她早听得祖父的话音,知晓这是侯爷的吩咐,是一定要办成的,此时看来,还真要以为他老人家只是说说罢了,并不一定要她跟着去服侍。
墨枝心思灵便,当即便是知晓这是侯爷有些话不便宜讲,却让她自家去求程师娘子呢。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她是千肯万愿的。
于是,才有了现时的如愿以偿。
墨枝强定住欢喜,红着眼圈儿静静地又磕了一个头,道了一声‘多谢程师娘子’。
程木槿微微颔首,让她起身。
墨枝便规规矩矩地起了身,站到程木槿身后去。
人都已经带到平州去了,她现今服侍不服侍自己已是无关紧要了。
程木槿淡淡看着郑侯爷:“不知侯爷还有何吩咐若是没有,民女便告退了。”
那个一直在盯着茶碗,悠闲赏花的郑侯爷此时便是放下了茶碗。
望过来。
不知为何,程木槿似是能从那修眉凤目中看到隐隐的笑意。
她的唇角不由抿的更紧了。
便听郑侯爷温声道:“恭喜程师娘子得一佳徒,来日到了平州亦是能不得孤寂了,本侯甚是欣慰。”
说罢又是端起茶碗。
程木槿定定看着端着空茶碗的郑侯爷半晌,这才慢慢站起身来。
慢慢福了一礼。
慢慢转身。
慢慢向外走去。
此处侯爷威仪甚重,并非她一介平民女子能留处,她且还是快些走吧。
站在身后的墨枝悄眼瞧着,连忙知机地向侯爷福了一礼,道了一声‘奴婢告退’。
然后便是脚步轻快地跑到前面去,拉开房门,侧身挑起门帘,垂首候着。
程木槿看也没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径自出了铺子,拾级而下。
墨枝恭谨地笑着,直等到程师娘子走出一截儿去,这才放下门帘,转身再次给自家侯爷施礼告退。
郑修凤目淡淡:“去吧,好好服侍娘子。”
“是。”
墨枝恭谨应是,倒退着身子束手出了屋门,快步跟上前面的身影。
郑修望着远处那笔直婀娜的背影渐行渐远,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果然不欢喜了。
只是,他却须得要这样做。
准备好的院子没送出去,人总是要送出去跟着才行。
平州南界相比京城甚是贫瘠,她一介娇弱女子,再聪慧也是难免要吃苦受累的,有个人在身边服侍才能松快些。
且,他以为她来见他,会问起那边的亲眷品性如何,却谁知却是只字未提。
只说了她的种子,她的感激。
郑修凤目眯起一道微微的弧度,心中对这个小娘子的想法有了一丝眀悟:她这是只当自己是过客,而不是家人哪。
如此也好。
郑修伸手又给自己斟了一碗茶。
那边的人事双笔倒是查的清楚,说是稳重敦厚人家,可到底也只是听说,未必是真。
她迟迟早早是要回到京城来的,倒是不必过于亲近。
至于,那些种子……
郑修轻轻呷了一口热茶,回味着淡然茶香,长眉微扬:那便是她回京的路引,他只管翘首以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