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凝的泪再也忍不住,痛快地落在了她的手上,浸透了他们双手之间,湿润而又温暖。
“我这些日子,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其实是不信的。”
他又恢复了从前一样温润的模样,深情地注视着她。
“我也想你。”他微微一笑,“小凝。”
原本沉溺在悲伤情绪的宋芷凝脑袋一懵,仿佛从头到脚被人劈了一刀,竟是连哭也忘了。
她刚刚太急,竟忘了她现在是宋芷凝,而不是沈芙潇。
宋芷凝木然道:“你方才说什么?”
“小凝,”他依旧是以前那样温和的样子,只是多了几分欣喜,“我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我以为你放弃我了,我以为连你都放弃我了,我没办法,我没办法了……”他只是看着她摇头。
宋芷凝只觉得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冷静得出奇:“没办法什么?”
秦皖仿佛凝固在那,眼神空洞,极为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我必须杀了皇帝。”
宋芷凝顺着他的话问下去,却听到自己声音冷得吓人:“为什么?”
秦皖哈哈大笑,缓缓吐出几个字:
“他就该死。”
宋芷凝抓着他的腕子,却发现他几乎瘦的只剩骨头,却仍是逼着他与自己对视:“告诉我,我要一个因果。”
宋芷凝看着他的面庞,却是从未有过的陌生。
他们之间仅仅隔了一步之遥,却又好像隔了万里鸿沟。
窗外暮光四合,他们四目相对。
不同于这过往的许多年。这一次,她的眼里少了份情意与爱慕,他的眼里却多了份真诚与坦荡。
“你听说过,借刀杀人吗?”
宋芷凝沉吟片刻道:“你是说,皇帝借刀杀人?”
秦皖苦笑一声:“借刀杀人?”他摇摇头,“他不满足的,他要的是把你的整颗心都挖出来,然后再用你自己的手心甘情愿地拿着利刃,恶狠狠地再补上几刀。”
宋芷凝松了力,秦皖抬起胳膊张了张手,看着自己的手掌笑了。
“我有的时候倒真是很好奇啊,究竟是何等心机叵测的卑鄙小人,才能把借刀杀人玩的这般厉害。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却也看不透他了。”
宋芷凝静静地看着他渐渐变得猩红的眸子,似乎是在等待下文。
“那年黄沙之战,你可听过?”
宋芷凝皱眉道:“自然。”
那是一场损失极为惨重的战役,以至于后人都不愿再提及,只想把它掩进历史的尘埃里。
“那年黄沙之战,我父亲和沈小将军带着最后三千精锐,和敌方的三百精兵决一死战。按理说是板上钉钉的胜仗,可却因为我父亲的死而出了意外。”
“父亲他死得蹊跷,也死得冤枉。当时有嫌疑的只有沈小将军一人,虽是最后打了个胜仗,却损失惨重。”
“沈小将军背负了谋害我父亲的罪名,被永远禁身于清音阁中。”
宋芷凝闻言蹙起了眉头:“是沈小将军害了秦正将军?这便是你下毒逼疯他的原因?”
秦皖静静地望着她,扯起了个皮笑肉不笑:“是啊,当时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也便这么做了。”
“可惜沈将白已经死了。”宋芷凝面无表情道,“你大仇已经得报了。”
秦皖桀桀地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直到阿兰告诉我,姨母曾派人看过我父亲的遗体,他那锁骨边上,这里——”秦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旁,“这里有一朵小小的梅花印记。”
秦皖笑得就像花儿一般灿烂,却看得宋芷凝心惊胆战。
她的表情在一刹那间完成了从冷漠到惊讶到不可置信的转变,屏住了呼吸道:“你是说——”
秦皖笑着摇头:“这毒叫梅花落,出自我手,我自始至终也只把配方交给了一人。”
宋芷凝只觉得呼吸都有些痛:“是皇上,对吗?”
秦皖自嘲笑笑:“是啊,借我之毒杀了我父亲嫁祸给沈将白,还想再借我之手害了他,还了他一个忠义重情的美名。”
“他怎么能算计得这么好?”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可怜我,把我捧在手心连亲儿子都比了去。无非是想以后借着千万双大臣的手,给我安一个罔顾常伦的罪名罢了。”
“可笑啊。”
烛光摇曳,她看到了他眼角泛出的泪光。
宋芷凝看着他道:“所以这么多年,你装作乖巧懂事蛰伏在皇帝身边,就是为了报杀父之仇,对吗?”
他像孤狼亮出了獠牙,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不错。”
宋芷凝轻轻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光,声音温柔而又危险:“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他一把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