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低头不知作何回答,一旁的张夫人笑着替王夫人作答,一边牵起王夫人的手来,“侄妇也向来是克己复礼的人,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肯说,总是怕麻烦旁人,可是都是一家人,不就是彼此扶持的嘛!”
“夫人这话不错,既是一家人,也不谈麻烦二字,一家子兄弟叔侄的,也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乔玮看向张夫人,是陆绩的妻子,出身也是吴郡的世家大族,单是这三两句话便可知道,是个玲珑圆滑的人,“在外,东西奏史二位大人也是相互帮扶,内宅之中自然也是如此。”
张夫人连声道是,对着王夫人小声道,“你瞧,连乔夫人也是这般说的,我们的话你听不进去,夫人的话你总能听进去两分了吧,回去啊快快让医师来给你开个好的药方,莫要再拖延了。”
王夫人只好应下,不再多说什么。
张夫人看了一眼乔玮身后的这些孩子们,“夫人今日是带上小公子们出来散心的吗?”
“许久未来巡视庄子,今日来了,也带上孩子们来瞧瞧这庄子上的人如何辛苦劳作的。平日只在书上见识过民生艰苦之事,也该让他们亲眼瞧上一瞧,明白什么叫‘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
孙安站在乔玮的身后,眼里闪过一丝微微的诧异。
张夫人附和道,“夫人如此感念民生,实在是百姓的福气。”
如此奉承的话张口就来,乔玮的心里多少有些心虚和赧然,“如此盛赞担当不起,若说是百姓的福气,诸位陆大人在外为民生之事亲力亲为、案牍劳形,才称得上是百姓之幸呢!”
“夫人这话也是折煞吾等了,在其职、谋其政,也都是应该的。”谢夫人年纪最长,辈分也高,但其丈夫陆绪身子孱弱,并未出仕,只是一介白身,反不如谢夫人和王夫人说话有分量了,“只恨妾的夫婿虽然年纪辈分稍长,却才能平庸,不能为君侯效力。”
哦,这话是想走她的门路来求官来了?
她又不傻,孙权既然没有授官给陆绪,她去插什么手,世家之间的事情也是个烫手山芋。
“夫人这话也是妄自菲薄了,先生出身于陆家,如何会才能平庸?不过是为臣尽忠,为子便尽孝罢了。便是我一介妇人也知道,这上阵杀敌的和在后方镇守看管兵马的,从来都是同得荣耀。东西奏史若有功劳,先生与诸位夫人也是有苦劳的。
毕竟无论如何,长辈父兄和家中庶务也总该有人主持打理的!说起来,我家倒真不如陆家这般支叶硕茂、频出亢宗之子,我孙家能得诸位贤才襄助,也是孙家之幸。”
谢氏连称不敢。
寒暄了几句后,三人才告辞离开,乔玮等人也掉头回庄,等人都走远了,袁琅琅才敢掩嘴说笑,“夫人这忽悠人的本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嘘!”乔玮手放在唇边,微微眨眼,一脸心里知道就行了,别说出来的神情,袁琅琅都被逗乐了。
“安儿,这要做当家主母,就得要会忽悠人,你可得多学着点……安儿?”袁琅琅看向孙安,可孙安却径直看向陆家船离开的方向,神情专注地仿佛在想着什么。
直到袁琅琅将手放在她眼前晃了晃,才回过神来,“嫂嫂方才说什么?”
“这是在看什么,看得这般出神?”袁琅琅追着孙安方才的视线看去,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这不是之前仲兄总是派家中府医去给东奏史的夫人诊脉赐药嘛,医师也总说东奏史与其夫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听得多了,也就有几分好奇。”
想瞧瞧能让陆伯言如此情深不许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
“瞧见了?”
孙安的语气里带了两分不屑,“原以为会像二嫂这般国色之姿,今日一见,却不觉有什么特别的。”
她早就听说了,王氏的出身也不高。本以为出身不高,总该是容貌过人吧!可王氏容貌平平,甚至也看不出什么过人之处,实在令她大失所望,失望之余又有几分挫败和不甘。
乔玮却微微皱眉,从这语气之中听出了些许异样,“王夫人出身不显,容貌或许也不够惊艳,却是个坦荡、温和且坚韧的女子,她腹中自有天地,非与之深交者不可得知。”蘅兰楼背后的确是陆逊负责打理,可那些能为蘅兰楼打开知名度的精致又繁杂的首饰却都出自于这个王夫人之手,若非她呕心沥血地付出,只怕陆逊在陆家也难有出头之日。
当日乔玮在蘅兰楼与她匆匆一面,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乔玮也是匠艺中人,如何看不出王夫人那双手布满双茧的手如何而来的。
而且比起男子,只有女子更知道女子会喜欢什么。
孙安很是诧异,乔玮竟然会为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王夫人说话。
“人皆言,‘贵易交,富易妻’,可各家到底前程如何,谁也难以预料。因此更可见‘糟糠之妻不下堂’之恩义难得。”乔玮深深地看了孙安一眼,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