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齐齐踏出房门，穿过檐下挂有苞谷和萝卜的走廊，盈衣轻敲祖父的房门。
“进来吧，门没上锁”，声音带着沙哑从门后传出。
许是厨子的缘故，日日吸食油烟，湛津的喉咙已比那最初投影里的声音来的更为沙哑。
盈衣推开门，祖父背对着三人，望着窗子外的小院，那小院都是湛津亲手种的辣椒和各色时蔬。
尽管是炎炎夏日，那仍旧一片绿意，并没有被太阳晒的蔫儿吧唧的。
湛津知命之年已过一半。
可在陈澈看来，湛津很老了，脊背与寻常老人家无异，微微佝偻，发间也花白了一片。
只是衣衫整洁，哪怕一丝褶皱都未曾寻到。
湛津慢慢回过头来，他见到三人，并无诧异，像是提前知晓他们会来找他。
“老朽见过皇上，还望皇上恕罪，老朽未能亲自出门迎接您。”湛津拱手行礼。
李煜初更是不受此礼，往旁移了移，扶起了湛津，“祖父您言重了，您还当我是顾初便好。”
在湛津面前，李煜初从未将自己的皇帝身份压于其上。
盈衣的祖父便是他的祖父，没有湛津的养育之恩，便没有他与盈衣的相遇。
他还在嘴边临摹，不知如何开口。
湛津便先一步开口了。
“我啊，许久之前便瞧出端倪了。盈衣这丫头小时候话多的很，自从你走了之后，便不爱说话了，整日整日与我泡在那灶房里学厨艺，我这一身的本领都被她学去了，也好也好。”
湛津像是在诉说那很久远的回忆一般，眼神悠远又绵长。
“那日下午，小丫头一改那淡漠的性子，在给点心雕花之时，竟哼起了小曲子。
我便知道，衣儿等的人回来咯，小丫头开心了。
每日用完午膳后，小丫头便会早早进了屋子，还会将上午做的一篮子点心一块带进去。
唉，老啦，孙女儿长大了呦，有了心上人啦…”
盈衣听着听着却莫名红了眼眶，她蹲在祖父身旁，紧紧握住布满厚厚茧子的宽手。
只有陈澈有些脸热，毕竟每日那一篮子点心大多进了自己肚子，李煜初尝到的少之又少。
“我一直在等你找我。
自从你进入顾家的第一日起，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但我始终将你当成救命恩人的孩子。
你对我也很尊敬，即便知晓自己是皇家子嗣，也并未因此恃宠而骄。
那时我便知道，恩人的孩子是龙凤中的翘楚。
贤妃娘娘一世清明善良，我自当永世记挂恩情。”
提起贤妃娘娘，他眼角些微濡湿。
李煜初心绪也随着母妃名号缠绕着丝丝伤痛，但他知眼下最重要的是问明白，自己五岁那年，湛津为何被赶出宫外，以及李廉明究竟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