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武林中人,皇帝神色顿时好转。
历朝历代,朝廷和江湖之间没有泾渭分明的分界线,却又从来都井水不犯河水。
一个与朝堂毫无联系的人救了他,至少很大程度上能排除苦肉计的嫌疑了。
“动武牵动了筋脉旧伤么?”
皇帝思忖片刻,扬声道:“元宋,你来给他看看。”
众人愕然不已,齐齐面露惊讶。
人群中传来一声闷闷的“卑职遵命!”
随即就见一个穿着普通侍卫服,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从皇帝身后走了出来。
他一露面,之前为青年诊脉的太医院守正都忙不迭让到了一旁。
中年男子蹲身给青年诊脉片刻,随即拧眉起身,“禀圣人,这位少侠当是练功时受了干扰,导致真气逆行,筋脉受损。
如陈太医所说,他若是一直不动武,此伤也不致命。
可如今他强行使用真气,导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卑职虽然能帮其调息运气,助其恢复,但此非一日之功。
少则三五月,多则一两年,可卑职还要保护圣人,怕是不便。”
元宋是内卫统领兼皇帝的贴身护卫。
不同于云飞羽等御前行走,他是和暗卫一样日夜守在皇帝身边的,就连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睛。
而眼前受伤的青年则并非皇帝身边之人,让他去给青年疗伤,自然就没那么方便了。
彼时太子也开口了。
“是啊父皇,此人虽然救驾有功,但毕竟来历不明。
让元统领耗费真气救他,万一再有个意外,您身边岂不是无人可用?
就让他留在大慈恩寺呗,慈恩大师医术和武学方面的造诣都是登峰造极的,救一个人应该不成问题吧?”
太子所言皆为皇帝之安危着想,引得大臣们也纷纷附和。“太子殿下所言极是!
此人虽然救了圣人,然来历不明,又武功高强,带入宫中着实危险。
把人留在大慈恩寺或者太医院着人治疗,将他的伤治好,圣人也算是回报他的救命之恩了!
圣人若是想报他救命之恩,待他伤愈后赏他一些银钱乃至官爵也就是了。
怕人带回宫中,万万不可取啊!”
在场的官员们不见得有多关心元庆帝的性命安危,但元庆帝就算死也得讲究个时机。
若是元庆帝真的因为这个青年出了什么意外,他们这次同行的官员可都是要受牵连的。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元庆帝疑心甚重,旁人越是要他做什么,他就越不愿意做什么。
若是只太子一人劝他不要将那受伤的青年带回宫中,他可能还会基于自己的安危,认真考虑一下将那青年放在宫外。
可这么多大臣一起附和太子的话,他就立刻觉得大臣们拥护太子更甚于拥护他这个皇帝。
于是他冷声道:“好了,不必说了!
此子乃是朕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如今伤的如此之重,如何能伤的了朕?
把人带回去,元宋,陈太康,你二人务必悉心照顾此子,不得让他有丝毫不测。”
皇帝没做决定之前大臣们还能游说一二,他一下令,众人便只有服从的份儿了。
于是众人齐齐应声,“臣,遵旨!”
那人就这样顺利的进了宫,云绯月不由疑窦丛生。
每一次开口都能恰到好处的帮到她,这位太子殿下,当真跟那个人没有关系吗?
元庆帝这时仿佛才看到云飞羽被血染红的手臂,神色微变,轻斥太医,“飞羽伤的如此严重,你们是看不到吗?
还不速速为他疗伤?
万一留下什么后遗症,你们上哪儿去给朕找这样一个武功高强又忠心护主的御前侍卫来?”
太医们早先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皇帝身上了,后来又齐齐围着那救驾有功的青年打转,根本无暇顾及云飞羽。
听得皇帝的话,太医们才忙不迭道:“是微臣失察,请圣人恕罪,微臣这就为云少将军疗伤。”
说话间太医立即提着箱子上前,看到云飞羽被血染红的手臂,亦不由咧了咧嘴。
“少将军的伤口有些深,为了避免衣服拉扯,下官得将您的衣服剪开,可能还会有些疼,还请少将军忍耐一下。”
太医说着拿了剪刀就要下手剪云飞羽的衣服。
后者却忍痛道:“陈太医且慢。”
而后在众人狐疑的眼神中艰难的举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去解官服的扣子,“官服不能剪。”
没想到他伤的那么重还如此珍惜自己的官服,陈太医都愣了下。
云父则面色如常的上前,“我来吧。”
随即熟练的替云飞羽宽下官服,仔细的收起来才递给了等候在云绯月旁边的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