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三娃的生辰。
夏天的臊子长面比平时更好吃,因为夏天好吃的不多,而冬天杀鸡宰猪,油水吃得多。
听到娘说今天是他的生辰,三娃笑了。
娘以前不怎么记得他的生辰,因为拔麦子的时候太忙,忘记是常有的事。
去年就忘了,第二天才想起来的,娘给他煮了两个鸡蛋补过的。
没想到,今年她记得这么清楚。
三娃有些开心,跟在宋春雪身后回家,专门盯着路边的地埂,看有没有野蒜。
江红英刚里里外外的打扫干净,便看到宋春雪跟三娃回了家,很是意外。
“咦,今天回来的这么早,三娃还笑得这么开心,是啥好日子吗?”
宋春雪摘下头上护头发的粗布,拍打身上的尘土,“是三娃的生辰,你忘了?”
“对哦,三娃的生日最好,是大家最馋的时候,”江红英露出笑容,“今天吃臊子长面吗,我去割韭菜掐葱。”
“不着急,”宋春雪走到厨房窗台前,拿了把刀,“好久没吃肉了,大家这么辛苦,杀只鸡解解馋。”
“啊?”江红英瞪大眼睛看着三娃,“这么阔气,这以前都是老大过生日才会有的,现在该三娃了。”
宋春雪睨她一眼,“非要提醒我以前对三娃不好是吧?”
“嘿嘿,也不是,就是觉得现在的娘挺好的,有一个词怎么说来着?”江红英认真思索片刻,“哦对,通情达理。”
“我……”宋春雪拿起一旁的笤帚追她,“你怎么不说我脱胎换骨?”
“对对对,这个更准确,哈哈哈,还是娘说的对。”江红英扶着后仰跑得很稳,躲在门口笑道,“虽然没怎么读书,但比我有学问啊。”
宋春雪看着她额前的头发卷得厉害,没好气的笑道,“你过来,我跟你说个话。”
“呦呦呦,我都多大了,你还以为能骗我过去挨打吗?”江红英咯咯咯的笑道,“你不是要杀鸡吗,我给你烧水拔毛。”
真是得寸进尺,以前的江红英从不敢跟她这么说话。
三娃牵着秀娟在一旁笑得灿烂,老四进屋正好听到要杀鸡。
“娘要杀鸡?”老四麻利的将手中的羊铲子靠在大门一侧,“我会抓鸡,现在就给你抓去。”
“平日不见你这么勤快的,听说要杀鸡这么精神,那你去抓,我在门口等着。”宋春雪转身指使道,“三娃把炕桌拿出来。”
“好。”
三娃抱着秀娟去北屋,将柳木做的老炕桌扛在肩上。
炕桌用了几十年了,因为洗的勤快变得油光发亮,每年杀鸡都要用这个垫着。
地上脏,这个炕桌的高度正好,坐个矮木墩不会觉得吃力。
宋春雪会杀鸡很干脆,将鸡血弄到碗里,鸡血面用鸡汤一浇特别好吃,劲道爽口,再倒一点点醋,香得不行。
陈凤喂完猪和鸡,合计着中午吃什么,看到宋春雪在门口杀鸡,便躲在草窑炕上,安心等着吃饭。
反正这些日子老大一直在拔麦子,家里杀了鸡,怎么着都有他们的一份。
若是不给,她就让老大去要。
宋春雪手脚麻利,很快烫了鸡拔了毛,将内脏掏出来,砍成块后交给老四,让他洗过之后交给宋春雪下锅煮。
她还得处理鸡胗,也就是鸡的胃。将里面的鸡食掏出来,有一层薄薄的黄色的东西,便是鸡内金。
将鸡胗拿到厨房去煮,宋春雪在盆子里洗了五六遍鸡内金,放在屋外的窗台上,晒干了研成碎末,一次一点点,喝着很养胃。
几个孩子嫌那个味道差,以前她总强迫他们喝,现在宋春雪只打算自己喝。
孩子还年轻,她年纪大了是时候养养胃了。
之后,她挖了两碗半的白面,将鸡血混在中间捏碎,揉搓均匀又柔软后用擀面杖擀开。
庄子上的人的土豆能吃一年,宋春雪喜欢在炝浇头的时候加一点土豆丁,感觉长面会格外的醇香,鸡汤也更香。
一个时辰后,鸡肉出了锅,宋春雪的鸡汤浇头也炝好了,他们端着肉去北屋放在桌上一起吃。
“娘,不给老大端一些吗?”江红英小声问道,“我听到老大回来了,他这几天拔麦子很上心,要不给他俩分一点?”
“嗯,”宋春雪本来打算给他分的,拿出一个碗夹了小半碗递给老四,“你拿到外面去。”
老四有些不情愿,“等我回来再开始吃。”
“好好好,等你来了再动手。”
宋春雪夹了一个鸡翅膀递给秀娟,刚长了几个门牙吃不动肉,让她嗦嗦味儿。
很快,老四从外面跑进来。
“嫂子没做饭,专门等着吃鸡肉呢,若是不去肯定要吵一架。”老四龇着牙摇了摇头,“娶到陈凤这样的女人真可怕,我以后可要仔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