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密布，闷雷滚滚。
不远处立着一个三条腿的木台，在河水的冲刷下摇摇欲倒。
刑尧坐在河滩上，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穿越了？还是个道士？”
衣服被潮水浸透，带来了丝丝凉意，同时脑海中碎片化记忆也越发清晰。
天道崩坏，妖邪横行。
原身是一个乞儿，受尽世间冷暖，最终被一道士收养，换上了一身道袍，自此衣食无忧。
虽说这身世剧情老套了些，但大体上倒还说得过去。
只是，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念及于此，刑尧感觉腰腹传来阵阵酥麻。
伸手一摸，黏糊糊的，打眼一瞧，通红一片。
指尖猩红犹如利剑般刺入眼帘，神经系统中那些难以言喻的麻木与迟钝感方才褪去少许。
一股钻心剧痛紧随而至。
“妈的，疼死老子算球了！”
他狂喘着粗气，拔出扎在腰腹间的木刺，解下腰带，狠力捆扎在伤口处。
侧头看去。
五名穿着红肚兜的童男童女，满是惊恐地抱在一团。
在他身后，是四个同样被水浸湿衣装的妇人，她们合力抬着一根两丈长的圆木，颤颤巍巍的站在那里。
“这木头不会是那高台的支柱吧......”
刑尧的两条眉毛恨不得拧成一团，他盯着四个中年妇人，想让他们放下手中那百余斤的圆木。
这要照着自己脑袋呼过来，那还了得.......
却在这时，另一边的五个小崽儿中窜出一人，猛地扑向刑尧，带着哭腔，大声哀嚎道。
“道爷！我们自己去找，不劳您大驾，您行行好，放过我娘亲吧！好不好？”
另外四个小崽儿亦是没有多作迟疑，跟着就扑了上来，哭天喊地。
四个中年妇女听后，更是脚下发软，一屁股瘫坐在河滩上，圆木也随之脱手，掉落在地滚了两滚。
她们神情呆滞，似是为了抬起那根圆木，已经花光了她们所有力气。
以道爷的功夫，当对方睁开眼的那一刻，己方这些妇人怕是已经活到尽头了。
“好了好了，别嚷嚷了，喊得我脑壳生疼。”
刑尧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头皮有些发麻，抬手摸了一把脑后勺，亦是猩红一片。
“我就说嘛，半尺长的木刺咋能要了命......”
原身是道士，来此目的却不是替天行道，而是祭祀河妖，祭品便是眼前这五个半大娃娃。
四个妇人拆了祭坛，又用这碗口粗细的圆木给他脑袋来了一下子，倒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刑尧心底有些窝囊，毕竟自己是无辜的啊。
但又不好开口叫骂，此时在妇人们眼中，这位道爷不过是晕厥后再次苏醒，却不知道已经换了个里子。
心中莫名烦躁，他随手拍向一旁吱哇乱叫的小崽儿。
刚抬起手，却又生生止住了。
从这下意识的举动来看，这位道爷还真不是什么好人。
不说别的，就光脑海中闪现出的这个名为【借法】的书籍便不是什么正经术法。
说是借，其实应该是交换，更确切的说就是氪命。
以折损十二年阳寿为代价，换取一个对时的三倍身体能力，可以叠加，也就是三倍期间，再氪十二年的命，就是初始状态的九倍，以此类推......
看似牛逼，实则也的确牛逼。
但是身为一个人类，能有几个十二年呢？
在这人命贱如草芥的邪魔乱世，六十岁都属于高寿了。
如今的自己的年龄已经过去一半，再零零总总的抛去些折损掉的阳寿，能氪上两次而不死，就非常不错了。
再者说，学法术不就是为了保命嘛，命都氪光了，还保什么命。
净学些没用的......
他叹了口气，提起道袍下摆，撕下两缕布条，包扎后脑伤口。
这一抬手，他便看到身边的九位妇孺被同时吓了个激灵。
“去去去，还在这杵着做什么，赶紧......”
话没说完，刑尧包扎伤口的手一僵，突然想到了什么。
这里是柳河河滩，又不是你们老刑家的土地，你管得着么你......
想及此处，刑尧眼底闪出一丝尴尬。
得嘞，我滚还不成嘛。
刑尧包扎完后脑创伤，站起身子，一手抓过三尺长剑，另一只手捂着腰腹伤口，朝着不远处的村道走去。
这道士当的，两丈高的木台都能摔得背过气去，不然就凭这九个妇孺怎么会有可乘之机。
根据散乱的记忆，这位道爷可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