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信誓旦旦地发誓他和我们离队不离心之后,工作室的几位终于停止了长达一周的罢工抗议活动。
于是在几周后——
“我们去爬山吧!”黎柔突然跑起来,在我们前方五米的马路上停下,大声宣布,声音沿着城墙蜿蜒而上。
快要午夜的城墙下早就没有了车来车往,只有停靠在路边的车辆静默地反射月亮的光辉。我们三人一狗停下来,站在古城墙的阴影里,略微有些呆滞地看着她。
鲸南市的老城区一直被城墙包围,保持着古老的风味,没有沦为热门景点,也没被那些炫目的霓虹彩灯覆盖,不用昼夜不停地被照亮,被欣赏。我们刚演完就被主办方的金主爸爸拉到这城墙脚下来办趴,被迫嗨到半夜,而黎柔此时竟然还说出了这样的妄言。
“你试着要不阻止她一下?”犹豫半晌,关新捅了捅小嘉。
“你怎么不试着阻止她。”小嘉这次没喝酒,刚提的车钥匙抓在手里,叮当作响。
“阻止的了嘛。”我感觉口渴,似乎能感到胃里的流体因为酒精的催化在蠕动,“哪有超市啊,我想买水。”
夏天的蝉鸣还没褪去,秋日的凉爽也未到来。鲸南市卡在这样一个不上不下的季节里,二十五六度的温度就算在夜里也不够怡人——反倒让人觉得有些燥热。
我们沿着城墙一直走,沿边的路也上下颠簸,忽明忽暗的路灯被景观树挡住,影影绰绰地在青沥浇筑的地面上留下斑驳。
便利店终于在视线的尽头出现,微弱地散发着白光,而这也意味着我们这段短暂散步的暂停:我掀开塑料帘子走进去,开始在农夫山泉和怡宝之间犹豫。
“怡宝会甜一点。”关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在我旁边,拥挤的过道有些容不下两个人,他单手抱着圆圆,另一只手从高一些的货架上拿了可乐。
“姐你要吃什么?”黎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我也顺着探出头去,看见她从冰柜里挑挑拣拣,自言自语:“刘启嘉吃绿豆沙,我吃小布丁,小新哥吃随变——”
她转头看我:“你吃啥?”
“大半夜吃冷饮啊?”我犹豫了一会,“有没有碎冰冰啊?我想吃乳酸菌味的。”
“那我跟你分,”关新说,“你小时候不是每次都吃不完一整根。”
“哦吼。”黎柔露出了一副八卦的表情,却被我无奈的白眼逼了回去。
关新拿了所有的东西去付钱,圆圆被交付在了我的手里。小狗鼻头湿润,热烘烘地凑在我的旁边,我把它抱得很紧,很快就感到热量。
“你为什么每次都吃随变。”我依然抱着圆圆,咬着被冻得实在的碎冰冰,让它在嘴里咔嗞作响,关新小口嘬着,拿着我的水和他的可乐。
“因为狗不能吃巧克力。”他回答,看着地上我们俩的倒影因为路灯被拉长又缩短,“我每次吃到什么东西都想给狗喂一点,但是唯独巧克力不行。圆圆吃冷饮会拉肚子的所以我吃这个的时候一定要带巧克力,不然会忘记它不能吃雪糕。”他耸了耸肩,从我手上抱回球球。
“给我一口。”黎柔凑着头去吃小嘉的绿豆沙,被他灵活地躲过,她锲而不舍伸胳膊去够,两个人像是跳芭蕾一般在大马路上可笑地打转,不,应该是像八音盒里旋转的情侣一样,在没有落雪也没有落叶的世界里嬉笑打闹——直到撞到了抱着狗的关新。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抱住狗,碎冰冰从指缝里掉落,像是慢动作:小嘉惊恐地回眸和黎柔吃到绿豆沙得意的微笑,还有关新脱口而出的脏话,碎冰冰啪唧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液体缓缓地顺着透明壳子流出,在沥青路面上形成小小的堆积。
“良心呢。”关新一脸悲愤,“我的碎冰冰啊。”
“额……”小嘉第一次发出了一种尴尬的声音,然后他拉着黎柔向前跑去:“快跑。”
“你们两个!”关新狼狈地低头捡起塑料壳,同时也把圆圆放在地上,“圆圆,去,咬他们!”
“啊啊啊啊!”黎柔发出一些大笑和大叫,和圆圆的犬吠交合在一起,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
“他们两个完了,”关新咬牙切齿地对着空中挥了挥拳头,举起手里脏兮兮的只剩了一半内容物的碎碎冰,往前迈步,“快跟上啦!不能让他俩跑掉!”
他朝我伸出手,却又停滞在半空,最终只是尴尬地挥了挥。
17岁的关新无论如何都会拉住我的手,而29岁的关新不会。也许是因为29岁的李思一不再是那个被拉着手才能向前的李思一,也许不是。
唯一能确定的事情是一切都在随着岁月而变化,只是我仍然跟随着你的步伐,和年少时一样的视野下,你的背影也不再如十几年前那样清瘦。
我们沿着幽暗的长径打闹,忘记了我们这个年岁该有的沉重,像是回到高中的时候,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做,感觉自己拥有一切。我只要骑车去那条现在只存在我记忆里的坡道上,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