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他的肩头,鲸南市漆黑的天空里云朵在移动,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吹起了我余生里永不停歇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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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梧桐树的第一片枯叶亲吻地面的时候,鲸南市的人们能在一周内体验春夏秋冬。
而我盯着那张专辑看的第七分钟,关新在我旁边一屁股坐下,把眼镜往桌上一甩,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转过来认真地看着我。
“小一同学,”他说,“我刚知道了一件很牛*的事情。”
“不要说脏话,”我把专辑塞回桌肚,开始收拾里面的书,“也不要那样叫我。”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情么?”
“什么事情?”
“新的座位表出来了。”
“嗯哼?”我不想搭理他,又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拿出来。
“别弄了,”他声音里在我听来是幸灾乐祸的感情都要漫出来了,“我俩等下就是同桌了,换了座位再收拾也不迟。”
“老师讲过了。”
“啊?”他露出了很吃惊的表情,“老师什么时候讲的?”
“今天早读的时候。”我把手里的书立在桌子上掇一掇,在心底叹了口气,转头看着他的眼睛: “你早读是不是在广播室。”
短暂的沉默。
关新看上去决定换一个话题。
“你刚刚在看什么?”
我有点嫌弃地看着他。
“我朋,我认识的人送我的磁带。”我把专辑从桌子里拿出来给他看。
“你也听摇滚啊?”他两眼放光。
“不听。”
关新看着我,又看看专辑,嘴角的微笑在脸上勾勒出两个括弧。
我后脊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转过身去,从书包里掏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和我那张唯一的不同,就是看上去破破烂烂,塑料壳上好多划痕。
“没想到吧。”他得意洋洋,“这个是我在二手市场淘到的,那边有好多打口碟啊啥的。”
他打开那个小盒子,把里面的内容展示给我看:“可惜这个磁带后面都被录了别的东西,听不了了。”
“但是前面能听部分的金属酷毙了。尤其是他们乐队吉他手的solo——”
“等等等等,”我满脸的疑惑,“搜啥?”
他胡乱的撸了一下早就没型了的中分,本该贴在额前的碎发乱乱的支棱了起来:“就是这个乐队的吉他手,叫阿HUAN ,就是那个——”他拽过专辑外壳,从背面找到吉他手的名字,指给我看,“他在这张专辑的第二首里有一段独奏,一分多钟,真不得了。”
后面的内容难以赘述,大约就是热爱音乐的少年与二手市场奸商斗智斗勇,结果兴高采烈地插进mp3却在第三首一半的时候开始放不知道哪里的方言演唱的戏剧,再回去二手市场和场贩理论,对方却翻脸不认人的故事。
年轻嘛。谁又没有被骗的时候。
而我在这个故事里变成了这个“失落失望且绝望”的少年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他抓住我的手,汗津津的温度透过掌纹传到我这里:“我真的很想听这个,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的这张专辑借给我?”
我有点嫌弃地拍开他的手,看着那个HUAN字,并不是环,而是和环同音的不常用的生僻字,但是好巧不巧,我几日前刚见过它。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下意识地否定我的想法,又不是演电视剧。
在我深深地陷入困惑之前,上课铃响了。
外面的蝉鸣响的和七八月份并无二致,班主任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试图对我们进行假期前最后的威胁,像是非典刚刚结束后的7天国庆黄金周假期会让我们会猛地放飞自我从此踏上混社会的不归之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蝉一样的聒噪。
但某些人可能例外——我瞟了一眼我的新同桌,关新坐得笔直,又在他那个旧旧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总不会在记笔记吧,我否定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心里还在想着他上课前问我的问题。
关新注意到我的视线,回看过来,我慌忙把视线收回。突然又觉得在他的衬托下我的豁腰塌背显得格外明显,于是也挺直了身子。
一点都不清爽,一点都不惬意,也一点都不像秋天的日子。
从上次在校外见面之后,关新有没有给我做牛做马我倒是不清楚,反而是我被他累得够呛——心累。
他真的是我见过最会在老师面前卖乖做样子的人,按照道理他早就应该被班上同学称作两面派加以议论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班上的风评还是和小知描述的那样好——可能是有广播部部长的光环加持吧。而且他似乎特别中意跟我这种脱离群体分子成为朋友——不,或许只是单纯的喜欢社交。
我暗暗叹息,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