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禾可是见过这人的,当即恭敬无比地喊了一嗓子,“小女见过县令大人。”
阮仆在栏外朝她点了点头,那神情十分的难以言喻,不知是不是魏禾看错了,竟还带了一点敬畏。
他只身一人,身边连杂役都没有一位,拐着一根看起来颇有年头的木棍,就这般形影单只、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走到半路,连带喘气声也大了许多,魏禾看得提心吊胆,生怕这年迈的老头喘不匀这口气。
“县令大人,您走慢些。”
阮仆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总算走到了都察院官差二人跟前,阮仆把木棍往地上一杵,脸上展现了几分往昔的威严样态,他老态龙钟,但说出口的话十分犀利。
“郭大人,你的人在做什么?这可是县衙底下的犯人。要审问还是要动刑,都是我说了算。”
魏禾一听,震惊不已,心中不免怀了些感激。
但转念一想:阮仆这么敢这么和郭淮说话,虽然是出了口恶气,但郭淮可是在洛阳只手遮了半边天的人物,难道不怕对方事后报复?
但魏禾显然是多虑了,因为阮大人似乎一点不在乎,见郭淮面如菜色,又迎头而上,质问道:“郭大人说魏姑娘和都察院案件有牵扯,我才依职放你们进来。但二位在县衙的地牢殴打犯人,寻衅闹事,那是捣了县衙的地盘。”
郭淮短短两天内被拂了两次面,脸快黑比陈年锅底了,“本官只是......”
阮仆不急不缓地插话,“只是无礼。”
见郭淮面如菜色,阮县令一把年纪,话都说不利索,还是慢悠悠地补充道:“郭大人一向那么无礼,这事洛阳百姓人尽皆知。明明问询的是本县衙的罪犯,却还当这里是是你们都察院,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无礼至极!”
连连几个“无礼”,把郭淮气得脸色铁青,他一向身居高位,阴阳怪气习惯了,如今遇上如此直白的指责招架不住,呼吸都重了几分。
郭淮还没说什么,身后的六子鼻子出了一通气,忽然上前一步,就要气急败坏地开口骂人。
可刚说了一个“你”字,便忽然被郭淮狠厉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直挺挺地朝六子的腹部踹了去,六子也不敢躲,只能生生接下,眼眶因为羞辱霎时变得通红。他退了一步,低下头哑声道,“小的逾越,望御史大人责罚。”
“知道逾越你还无礼,还想辱骂官差,”郭淮不解气,抡起裤脚又猛踢了六子一靴子,把方才在阮仆那受的气都一口气撒了出来。在六子压抑的咳嗽声中,他冷声喝道,“还不快给县令大人道歉!”
六子还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青色的官服上已经挨了两道脚印子。
御史大人向来喜怒无常,指鹿为马的荒唐事也没少干。屈辱过后,六子又很快自我宽慰,听见要给面前老不死县令道歉,当即就要下跪,一边道,“县令大人......”
阮仆拦住了他,“别跪我,折寿。”
六子膝下的黄金还没来得及“进献”给阮仆,中道崩殂地被叫停,还没来得及弯下的膝盖僵在原地,缓缓站直了。
阮仆只看了六子一眼,又把头转向地牢高高的窗外。
“郭大人,你不必在老朽面前做戏,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郭淮不动声色地抬了抬眼,没说话。
阮仆看向郭淮,“郭大人恐怕在忌惮老朽背后有大人物支撑,害怕一不小心惹祸上身,是吧?不然凭老朽这个有名无实的县令,又为何敢这般违抗都察院的指令呢。”
郭淮的表情愈发阴冷,话里话外的某些东西被戳破了,也就表明二人没有转圜的余地。
阮仆又沧桑地对着郭淮笑了笑,摇摇头转过身体,“郭大人多虑了。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老朽在这洛阳城已经当了近五年的县令,朝廷下发的俸禄一年比一年少,可谓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有时说的话还不比县中里长管用,大人实在是没必要忌惮。”
对方如此直接,郭淮也懒得拐弯抹角,“阮县令谦虚过人,只是昨日大早派人在半路截住本官,捷足先登去了春满楼抢人的,难不成是这洛阳有第二个县太爷?”
昨日......
魏禾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场景,忽然有些朣朦。
原来自己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看窗外天清日白,也不知道是现在是什么时辰。不过郭淮这句话说来,还以为她魏禾是什么香饽饽,能让洛阳两家官府上门哄抢。
两个掌握杀生夺予的府衙,为了她一人大动干戈,魏禾现今虽沦为狼狈的阶下囚,但还是十分受宠若惊。
她瞧着衣冠楚楚的两位大人物,疑团满腹却也没办法发问。
面前阮仆握着拐杖的手掌紧了紧,背脊挺得很直,“洛阳一日有县衙在,我阮仆就有一日执掌讼狱的实权。既然有人敲响登闻鼓,我为何不能下场抓人。”
郭淮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