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沐笙软软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她打了个哈欠:“能不能,让我先好好的睡一觉……再说?”
程潇叹了口气:“好。”
他松开了手,时沐笙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程潇陡然又唤了一声:“沐笙……”
时沐笙脚步微顿,只听程潇的声音逐字逐句的响起——
“我往后的许多时日,伶仃漂泊,孑然一身。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人见到我这样在烂泥里打滚,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爱着我就好了。但我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给别人看。”
时沐笙只觉得呼吸一窒,程潇最后一句话响起来:“沐笙,你是我想要活下去的希望。”
时沐笙再也忍不住,往前狂奔了起来。她两眼通红,强忍着不落下眼泪。
——如果有人见到我在烂泥里打滚,爬都爬不起来的模样,还爱着我就好了。
——但我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我也不敢给别人看。
眼前的身影和记忆中那个在雨夜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重叠,像是黄粱一梦,眨眼之间,就在梦中度过了沧海桑田。
程潇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出现,时沐笙沉默了起来,她经常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以前很少有这种时候,她身陷各种漩涡,疲于奔命,如今的日子倒是让人丰腴空闲了起来。她想了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到如今。时慕洵,时锦,林蒙,林樱……这些死了的人缠绕在心头,虽然再掀不起任何波澜,微不足道的埋在心底,却始终如同一根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她渐渐的能明白这些疼痛,习惯这些过往,才会彻底的平稳下来。
但是时沐笙如今的道行显然不够。
她耳畔时常轰鸣,走路也开始如同踩在云端上似的,以前的旧疾太多,闲则生弊,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明明是阳光明媚的日子,时沐笙却发了高烧。
与此同时,在A市。
镜子面前的人修长挺拔,穿着裁剪精良的西装,浓眉紧皱,冰似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身后的女人。
女人一袭红裙,浓妆艳抹的样子,眼角有一颗小小的痣,施施然的一笑,波光灵动,分外勾人,但是男人却面色如常,毫不怜香惜玉的推开了女人,沉声道:“李复,我说过,做戏就是做戏,你如果再敢近我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李复哎呀一声,伸出断了两根手指的手就要去抓陆瑾珩,但是对方后退了一步,她委屈的撅起了嘴:“做戏也要做的像真的些,这样别人才好信服不是?陆瑾珩,你若是真的能够直面我,又躲什么躲?还是说……”
李复突然笑眯眯的凑近,她勾起红唇,眼波流转,无比魅惑:“还是说,你怕我把你的魂儿勾了去?”
陆瑾珩:“滚。”
他面色如常,甚至都没有多看李复一眼,就直接打开门走了出去。
李复吃了瘪,僵在原地。
她咬着牙跺了跺脚,恨恨的说:“行,你给我等着!”
这是一个酒会,在A市最高的一层楼上举行,落地窗外是长明的万家灯火,有稀薄的云层氤氲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上,酒过三巡后,陆瑾珩挽着李复的手,两人款款走了出来。
他捡起了魏铄这个身份,从一步多离开之后,接连投资了许多大项目,赚的盆体满锅,名声又一次大噪,这时,魏铄突然向外界宣布,自己有了未婚妻,而婚礼,在七月十五。
便是下个月。
宴会上的所有人都对陆瑾珩说着恭喜,陆瑾珩对于敬酒的人来者不拒,笑脸相迎。他以前清高惯了,不说话时面若寒冰,很少有这么笑着的时候,明亮,耀眼,仿佛人间璀璨的烟火。
来人均笑逐言开,只有一个人面色发寒——
言蔚熙坐在角落里,即使是酒会。她也穿着牛仔裤短袖来赴宴,戴了一个鸭舌帽,和沈嘉霖坐在角落的一个位置上。
“他怎么能……”
言蔚熙的大眼睛恶狠狠的瞪着陆瑾珩,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以前我说天下的男人都是负心汉。时沐笙居然还不信?现在呢?眼见为实,由不得她不信了!陆瑾珩这个王八蛋终于露出了真面目,那女的是个什么东西?别的不说,只看那层刮腻子似的脸蛋,能比得上我家沐笙吗……真是当初瞎了眼,还以为陆瑾珩是个好东西。”
沈嘉霖面不改色,拿起一个蛋糕就塞到了言蔚熙的嘴里:“别想了,气大伤身。”
这句话显然被言蔚熙当成了一个屁,她压根头都没回,目光恶狠狠的盯着陆瑾珩。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如果目光有实质的话,怕是陆瑾珩现在已经被捅成一个筛子了。
“各位。”
陆瑾珩拿着话筒,在人群当中,声音清亮亮的开口:“向大家介绍一下,我的未婚妻,李复小姐。l李复提着裙子走上前去,红唇微勾,向众人露出了一个大大方方的微笑。
陆瑾珩抬起李复健全的一只手,轻轻的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