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沐笙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橙子,正在用力剥开。陆瑾珩坐在他的旁边,端着一碗粥。
“沐笙,喝一口。”
时沐笙侧过头,喝了一口。目光瞟过荆启,突然问了一句:“从滨北海域出发,最近的一个城市是哪里?”
荆启的手指快速在电脑触摸屏上划了几下,调出了近况。滨北海域最近的是C市,如果向北向南出发,分别是瑾城市和A市。
“瑾城市?”
陆瑾珩挑眉,他放下手里的粥,从荆启的手中接过了电脑,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神色愈发凝重。
“沐笙,我们该出发了。”
良久,他才这么说了一句。时沐笙点点头,坐起身伸了个懒:“睡了这么多天,也该活动活动了。”
陆瑾珩走过来,弯腰要抱她,被时沐笙摆摆手拒绝了。
“我身体好着呢。”她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小腿:“你看,被你养的多了一圈肉。”
荆启在旁边插话:“陆总,我去把车开过来。”
陆瑾珩点头,荆启走了出去。陆瑾珩捏了捏时沐笙的脸:“沐笙,海上露重,你跟在我的身后,多穿几件衣服。”
时沐笙乖乖的点头。
荆启开着车,带他们往海岸疾驶。此时是午夜十二点多,天黑的透蓝,有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满地银霜。海岸的潮水翻滚拍打着,那大火已经渐渐熄灭了,遍地的焦黑灰尘盖着细沙,风吹一吹,便吹起一阵浓稠的黑雾。
那雾中满是血腥气,张闻舟和几辆警车冲破护栏,开到了案边。长长的警戒线拉了出来,几个穿白袍子的法医在现场提取东西,捏起一点黑灰凑到鼻尖闻了闻,立刻倒抽一口凉气。
“张张张……张队!”
一个法医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脸色惊慌,鬼哭狼嚎:“这是人的骨灰!”
张闻舟一巴掌拍到了他的头上:“有话还好说,什么骨灰?”
“骨灰!”
“什么灰?”
“就……就是……”饶是法医见多识广,什么蜂巢头,巨人观都不怕,此刻也被骇的结结巴巴。这么多的骨灰,全部平铺在沙滩上,手指一掐数量,少说也有四十人。这么多的人被烧化成灰,生平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死人。法医后背发凉,他仿佛已经听到了身后冤魂的阵阵哀嚎。
“就是骨灰,人死了被烧成的灰!”
话音未落,远处又有一个法医陡然“啊”的一声,随后就撕心裂肺的爬了过来:“这这这这……”
他简直要哭了出来:“张队,这鬼地方活脱脱一个乱葬岗啊!”
顺着法医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里堆着一堆尸骸,连血带肉,血肉模糊。秃鹰发出阵阵的鸣叫,在那堆断臂残骸上欢快的觅食。
风声呼啸,夜空如墨,而在这片深蓝色的人间中,景象俨然比人间炼狱还要可怕。
张闻舟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这么多的死人,简直比此生见过的都多。
“张队,发现游轮停靠踪迹,需不需要排查下去?”
“查。”
张闻舟咬着牙,咬着牙说出了这一个字,他体内汹涌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要有一个出口,便可以燎起漫天大火来。
不大一会儿,陆瑾珩沿着张闻舟的路也走了过来,法医们正在把骨灰和骨肉处理,包裹起来,送回市局。张闻舟联系海警,因是大半夜,所有人都在熟睡,尤其是像他这个年纪的人,睡觉手机关机,就算是被叫醒,前十分钟还处于半痴呆状态。张闻舟打了半晌的电话,没有人接,就算是接了,也是对牛弹琴,和对方驴头不对马嘴的沟通,顷刻,他便气的咆哮了起来。
“老子说的清清楚楚,让你调艘船来!什么,老子是谁?老子是你老子!”
他咆哮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不是,老大哥你听我说,我是小舟啊,张闻舟!”
“对对对,就是那个小舟,喂……喂……?”
张闻舟举着手机莫名其妙了半晌,才恨恨的骂了一句:“老不死的,挂我电话!”
他刚从几百公里的C市高速公路赶到这里,张耀这个王八蛋也不知道作什么妖,定位器一直保持在这个地方不动,信号追踪了一下,发现竟然在深海里面。这简直要了张闻舟的老命,气都没喘一口,匆匆赶到海岸,就看到这一幕。这个地方现在发生过什么事情还未可知,最重要的是张耀,生死未卜。
张闻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正在这时,远处海面上陡然亮起了一盏灯,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行驶着。张闻舟像是见了肉的苍蝇,拍打着翅膀嗡嗡嗡大叫了起来。
“这里有人!喂!”
他的声音带着苍老,明亮,清晰,又有一种浑厚的沙哑,许是有些感冒,有些微微的鼻音,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