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陆瑾珩问:“你昨天晚上,看到了什么?”
时沐笙和时湛坐在后面,一句话不说。车开的很快,可以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过去,时沐笙盯着窗边不说话。
没人回答陆瑾珩,陆瑾珩不知趣,继续自言自语道:“沐笙,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要告诉你一句话……无论如何,我从来没有想过杀死他……”
时沐笙突然打断他的话:“那个人是谁?”
她没有回头,灿烂的阳光透过车窗弥了进来,在她消瘦的下巴上弥出一层轮廓清晰的光。陆瑾珩停了几秒,突然说:“他是参加寻玉活动的一个人,从无人区回来,却并没有归顺林蒙,而是带着拿回来的货偷偷贩卖,被林蒙发现了。”
时沐笙回头。
又是这件事,又是这件事!
那该死的寻玉活动也不知道让多少人活生生的埋在无人区里,好不容易有个人活着回来,竟死的那么惨烈,时沐笙的手指缓缓握拳,半晌,蓦地松开。
“好。”
她轻飘飘的应了一声,然而这句话像是一根针,轻描淡写的落到了陆瑾珩的耳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支离破碎,成了一地碎渣子。
是啊……
时沐笙想,破镜怎么能重圆呢?
只不过是一层需要让人小心翼翼的守着伤痕呵护的假象罢了。
“他的手里有枪。”
陆瑾珩说:“杀死时锦的也是这个人。”
时沐笙背脊僵的很直,时湛看了一眼,瞥到了她白皙脖颈上爆出的青色血管。
不知道有什么情绪撑着她,几乎要崩溃而出。但是时沐笙是个忍耐力极强的,心中即使放了再多的事情,也不会显露出来。
然而,即使再大的心脏,也是有容量的。当一切情绪积攒到最顶点,需要的只是一个突破口。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闸碎裂前的最后一滴水,微不足道,却摧枯拉朽,把一切都卷进洪流之中。
回不去了。
时沐笙笑了笑,拉开车门下了车。
一路上她说的话只有几个字,下车的时候,还满脸堆积着笑意。阳光下的房屋看着暖洋洋的,A市这天日碧空如洗,明亮的阳光压的眼皮沉甸甸的,时沐笙伸手挡了一下,她看到了墙壁上一片翠绿的爬山虎。
来这里的时候,正值冬季,彼时万物惨白,如今却已经变成了生机勃勃。尤其是那抹翠色,像是暗淡天日里的一点朱砂,鲜明的点缀着,整个世界顿时亮堂了起来。
就……这样吧。
时沐笙想。
她回到家里就开始收拾东西,不多,只叠好了几件换洗的衣服。然而拿出自己的证件,打开门便冲了出去。
正在洗澡的陆瑾珩猝不及防,听到“咣当”一声的关门声,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头上的泡沫都来不及擦,披上浴衣便追了出去。
“沐笙!”
陆瑾珩大叫:“你站住!”
时沐笙已经从车库提出来了一辆红色的车,一言不发的驶进阳光里,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陆瑾珩抓了下头上的泡沫,骂了声脏话,而后百米冲刺上楼,一手抓着自己的钱包便冲了下去。
他还是知道时沐笙的脾性的,时沐笙如此一走,一定不会在A市,或者去其他的城市,更或是出国。
陆瑾珩不敢想后者的可能性,曾经言蔚熙提着她的耳朵让她出国,时沐笙一直坚持留了下来。她如果这个时候出国,陆瑾珩不相信自己,是否有能够挽回的能力。
他心里很慌,像是装了一桶七上八下的水,每走一步都晃出酸的心疼的柠檬汁液来。
这一地的荆棘,一地的碎渣子,都是他一手促成的,时至今日,只觉恍如大梦,一眨眼,还是当初的模样。
时沐笙开着的小红车不远处走着,时沐笙开的飞快,不要命似的。她像是在用力的挣脱着一个牢笼,陆瑾珩一遍一遍的给时沐笙打着电话,然而屡次都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陆瑾珩又打开微信,给时沐笙发语音。
“沐笙,你要去哪?”
“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杀那个人,我不该和林蒙与虎谋皮,沐笙,你相信我最后一次,这最后一次,你回来,往后我决不沾染这些事情半分,好不好?”
消息一条一条的发出去,皆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应。陆瑾珩活了这二十多年,还没有一次这么惊慌失措的感觉。他想拼命抓住,然而拼了命,还是抓不住。
心里像是灌着风。
时沐笙直往机场而去。经过几个红绿灯,陆瑾珩始终跟在时沐笙的后面,时沐笙开的快,他跟的也快,两辆车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风驰电掣的,像是在电影里面的赛车。
然而却并不是赛车,是家庭矛盾引起的追妻大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