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一旁冷冷的看向窗外的医生道:“自己的命都快没有了,还管着肚子里的孩子。”
声音熟悉,时沐笙缓缓的回过头,吐出来两个字:“南煜。”
南煜穿着一身白大褂,脸上带着一个大大的口罩。一双眼睛露出来,眉头微微蹙着,神情间有些烦躁。
“是我。”
他抓了抓头发,一副糟心的样子:“又见面了。”
时沐笙突然想起来,上次和南煜见面的时候,她正在孕检。当时南煜说两个人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见面,她轻轻笑了声:“就算见面,我们还是可以偶尔喝喝咖啡的啊!”
南煜一巴掌轻轻拍到了她的头上,像是一片羽毛似的,一点力气都不舍得用:“别说话,孩子好好的,一会儿打了麻醉,好好睡一觉,醒过来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陆瑾珩握着她的手微微一颤:“要打麻醉吗?”
南煜白了他一眼:“要不然呢?出血到这个程度,你还指望她自己生出来?”
陆瑾珩不说话了,只有手紧紧的握着时沐笙,一动不动的,攥的时沐笙生疼。但是她没有说话,指尖微弱的触感拉扯着她,控制自己不陷入混沌中去。
一眨眼,就到了医院。陆瑾珩在路上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师团队待命,一干人在门口大厅等着他们,时沐笙被急冲冲的推进了手术室。
“沐笙。”
陆瑾珩紧紧拽住她,像是护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似的。然而时沐笙却紧紧的闭着眼睛,打了麻醉,已经陷入了昏迷。
“先生,手术室不能进。”
护士挡在陆瑾珩的面前:“请在外面等候。”
陆瑾珩退了出来,看着那偌大的“手术中”三个字亮起来,泛起冷冷的光,扎的眼睑生疼。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喂,妈。”陆瑾珩拿起手机,像是一个久违多时的问候,如今满腔酸涩的响起:“我是瑾珩,你来医院一趟。”
时沐笙正在手术中,陆瑾珩站在门外,处理了两件事。第一件,找到李复和张耀。第二件,给林蒙打了个电话。
“我不干了。”
他的声音泛着冷意,宛如冰冷的铁器在数九寒天中的温度:“阿鬼。当初你救了我一命,但并不代表我们会绑在一起。你非黑非白,老子还要堂堂正正的做个人!”
林蒙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未表什么情绪,但显然有些微愠:“瑾珩,别这么说。我不知道有那么多不怕死的敢算计到嫂子头上,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嫂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这句话完美的把陆瑾珩“老子不干了”这句话给岔开了。里面的意思未表,相当于“上了我的贼船,就别想轻而易举的下去”。陆瑾珩冷冷道:“你看着办吧。”
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言蔚熙和时湛打出租车过来,与陆桥陆夫人同时进了医院大楼。偌大的走廊连来来往往的病人都没有,只有陆瑾珩一个人。他坐在长椅上,双手扶着额头,头发乱糟糟的,低头一动不动的看着地面,宛如一尊雕塑。
陆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打他。
“逆子!”
陆夫人是说不出什么脏话的,她即使恨的咬牙切齿,手中力气十分的大,但在陆瑾珩身上也犹如软绵绵的棉花似的。
陆瑾珩抬头,一双微红的眼睛,像个四顾茫然的孩子。
“妈……”
“逆子啊!”
陆夫人一巴掌打到了她的头上,翻来覆去的一个“逆子”,她几乎气的说不出话来,手脚并用的踢了大半晌,好不容易捋清了头绪。
“自小你就冥顽不灵,万事有自己的主见。陆瑾珩,我这辈子只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却偏偏是个万事记到心里的。沐笙害了你一条命,你把她害的不人不鬼,好不容易走了出去,如今倒好,你竟然还不放过她!我恨不得掐死你,恨不得掐死你啊!”
这番话并没有什么逻辑可言,但是字字句句,却无不重复着那些让人撕心裂肺的往事。陆瑾珩垂着头,一言不发,任凭陆夫人打着骂着,陆桥在一旁看了半晌,蓦地冷冷吐出两个字:“跪下。”
陆瑾珩二话不说,对着路桥就跪了下来。
“不是让你跪我!”陆桥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手术室的门口:“我让你跪你的老婆孩子!”
陆瑾珩膝盖挪动,对着手术室门口,摇杆挺的笔直,跪地直挺挺的。陆桥一手扶着陆夫人,两个人坐下。陆夫人气的险些晕了过去,陆桥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杯热水,喂着陆夫人抿了一口,一只手在她的身后缓缓的顺着气。
“别气。”
陆桥说:“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有度量。你若气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而后话锋一转,一脚踹到了陆瑾珩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