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兕、程伯献坐在火盆旁取暖。
前者看着盐州刺史送来的财政报表,脑中思考着加大盐州产盐的计划。
后者百无聊赖,拨着面前的炭火玩。
盐,在任何时代都是稀罕之物。
唯独唐朝前期没有将之当回事情,实行专卖制度,食盐的价格由朝廷制定,由官府垄断经营。
这种垄断并非获利垄断,而是为了利民而施行的垄断政策。
食盐无税制。
朝廷因开通了丝绸之路,还有天下藩属国的进贡,内部经济也蓬勃发展,就没想着靠盐业提高税收。
这个时代的官盐比私盐还便宜,根本不存在官盐、私盐的问题。
天下百姓都能吃得上低价的食盐。
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盐贱伤盐。
盐的价格低,确实利于天下百姓,然对于盐民无疑是一种伤害。
盐卖不出去高价,盐民的收入自然少了。
这种情况在盐州这地方最为明显。
盐州位于横山区,延袤千里,道路崎岖难行。所产之盐,要从盐州运出去,这路费损耗费都是不小的数字。
结果费尽千辛万苦将盐运出来,然后卖不出价格,自是一件悲惨的事情。
而且河东、关内、陇右皆有盐池,尤其是河东盐,有着一池河东盐,半部华夏史的美誉。
即便盐州青盐质量上佳,却也不及河东盐便捷实惠。
这也导致了盐州,空有宝地而无处销售,产生不了经济效应。
已故盐州百姓用上好的青盐来喂牛羊马,培育出来的肥羊肉质鲜美,马匹膘肥健壮,增加了一笔额外收入。
但真正养的起牛羊马的又有几人?
陈青兕在了解盐州情况的时候,便有了一个想法。
京畿之地是销售不出去了,那边的河东盐、陇右盐分别占据了半壁天下。但现在自己在漠北、漠南建了一个大集市,完全可以将青盐往北销售。
草原人确实不缺盐,漠南漠北都有自己的盐池,数量还不少,自给自足是绰绰有余的。
但草原人那低劣的制盐技术如何与他们相提并论?
他们能够制造出价格低廉又相对精细的青盐,草原人费劲千辛万苦弄出来的盐块,味道不好,价格还贵,拿什么竞争?
“先生,学生回来了。”
狄仁杰抖落着身上的积雪,搓着双手,还跳了跳。
“快,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胃。”
狄仁杰与陈青兕一样,常年生活在黄河南岸,面对漠南的风雪,有些难以忍受。
狄仁杰小跑着上前,先是接过陈青兕递来的茶汤,双手捧着,感受着手上的温度,小抿一口。
用姜熬制出来的茶汤最是驱寒,一口下肚身上暖乎乎的,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一样。
陈青兕待狄仁解去了寒意,方才问道:“消息传达了?”
狄仁杰颔首道:“都传达了,先生官声极好,深得百姓爱戴,守岁的百姓都在说先生好话。只是会不会真有人来,却不好说。”
陈青兕默然以对,片刻才道:“尽人事,听天命吧。我能做到的只有这些了……”
古往今来都有一句话“民不与官斗”,百姓受到不公,大多都是能忍则忍,忍不住了,咬着牙忍,直到活不下去了,才会爆发。
真到那个时候,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所以陈青兕也不敢保证百姓会不会来告状,申述。
只是他想为灵、夏、盐这三州善良淳朴的百姓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以缓解心中的不安。
过了半晌,陈青兕才道:“受之有愧呀!”
程伯献本就无聊,听到这话,道:“先生天下闻名,受人尊敬不是正常的事情。到处都能听到他人夸先生的话,怎么会受之有愧?就是不知我什么时候也能如先生一样……”
陈青兕笑着看了程伯献一眼,道:“那首先你得承受的起这份赞誉才行。你说说看,先生我从未去过盐州、夏州,为何这两州百姓如此配合徭役?”
灵州还说的过去,毕竟在他的谋划下,抵御了五姓铁勒的入侵,有护卫一州百姓之恩。
盐州、夏州又怎么说?
程伯献道:“自然是先生名望所感。”
陈青兕摇头苦笑道:“你这是抬举我了,百姓哪里会在乎那么多。原因很简单,就是我给了他们足够的秋收时间,没有在秋收时征调他们。”
程伯献讶然道:“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陈青兕重复了程伯献的话,语气却是充满了肯定。
徭役是古人百姓必须面对的问题。
身为国民,面对徭役必须强制服从。
即便是孔孟这样的圣人,面对徭役也只能表示“役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