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哥儿,坐下说吧!”
陈青兕将自己的木墩子让给了匡正,自己坐在小豆子搬来的马扎上,道:“让哥儿站着说话,怪别扭的。”
匡正颇为意外的看了陈青兕一眼,对这个同乡,他是很有好感的,老实勤奋,一副热心肠,几乎有求必应。他有一姐姐嫁到当涂县,姐弟关系极好,两人往来全靠书信。他本人只识得几个简单的大字,远不足以写信,让他人代笔,一封信要好几个通宝。但陈青兕却从未收过他的钱,只要备上纸张便可。
不过陈青兕过于老实话不多,除了个别亲近之人,不善于跟他人交谈,今日却给他一种异常健谈的感觉。
许是自己救了他的性命,对自己更为亲善了吧。
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匡正一本正经的坐了下来,说道:“小陈兄弟,莫要怕,你的为人,乡里乡亲的都知道。将你亲身经历的事情细说,自会给你一个公断。”
陈青兕并没有任何隐瞒,将对方诱杀自己的经过,详详细细一五一十的表述。他用词精确,表达能力极好,就跟发现在眼前一样。
匡正听得是目瞪口呆,在来之前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现场混乱,地上又有掉落的通宝,抢劫无疑,只是遇到了硬茬子,丢了性命,案子了结,上报交差。
在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小山村,哪可能出现复杂玄妙的大案子。
现实很明显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匡正皱眉道:“他姓马?有人称他马三哥?这不对呀,他应该姓袁,叫袁翔,扬州人氏,来铜官山寻找先人的遗迹……”
他猛地一拍大腿,说道:“路引是假的!这是蓄谋已久的谋杀……”
古代远没有后世自由,只要有个身份证,国内可以随意游玩。
为了防止人口流失,地方官员对于人口出入严苛管控的。
跨州县往来需要向官府报备,由官府开一份过所,上面写明了持有者的身份,从哪里到哪里,目的写得清清楚楚。
就如铜官山的百姓要去苏州探亲,就会有一份从铜官山到苏州的过所,上面会标明行动路径,让伱从北面绕过太湖走无锡到苏州,你就不能从南边,从湖州到苏州。尽管目的地一样,只要地方官员查出来就得受罚,重新查证身份,有关系的另开过所,交钱了事。缺少人脉证明不了自己的甚至可能当作黑户下狱流放。
铜官村是小村,突然来了几个外人生面孔,匡正身为地方捕快
铜官村村名源于铜官山,而铜官山名又来自汉代阳羡令袁玘,传说袁玘爱民如子,为民出力,死后葬于南山之麓,后为人所盗,其棺竟失而复得,且回来的变成了铜棺,上天所赐,故南山山名改为铜棺。
身份目的过所上记载的清清楚楚,匡正自然不会为难,任由这伙外人在村里走动。
匡正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少年,见对方一脸茫然,烦躁地扯了扯自己的头发,自语道:“没道理!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对付一个寻常百姓?”
他有些坐不住了,来回走了两步,再度自语:“不可能,没道理。”
“小陈兄弟,你好好想想,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最近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陈青兕故作深思,摇了摇头,苦着脸道:“匡哥儿,弟为人,您还不清楚?哪里会与人结怨……至于奇怪的事情,不知娶萧氏女算不算?”他说着留意着匡正的表情。
匡正大笑:“算,怎么不算?你小子也不知上辈子积了哪门子的德,竟有如此运气。”
果然!!!
匡正也觉得奇怪,但是他并没有往深处去想。
一个乡村小捕快,哪里可能知道远在天边后宫里的事情?
不知前因后果,哪里分析得下去。
“难道……”
陈青兕好似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惧意,用手捂着嘴巴。
匡正见状忙问:“是想到了什么?”
陈青兕猛地摇头。
匡正喝道:“小陈兄弟,已经出人命了,这不是小事。对方如此劳师动众,想来不会轻易放过你,真不怕死吗?”
陈青兕挣扎了许久,低声说道:“匡哥儿记得铜棺山上的火凤庙?”
匡正脸色瞬间煞白。
火凤庙供奉的是赤天圣母。
赤天圣母那是何许人也,反贼,一个自称九天玄女下凡,在青溪县起义称帝的反贼:陈硕真。
匡正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怎么跟她扯上关系了?”
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声音有些颤抖。
陈青兕也是一副惊恐的样子,声音也有些打颤:“我不知道,那天,上山打猎,为了追一头獐子,到了火凤庙附近,当时我面向着阳光,看得不太清楚,好像在火凤庙的方向看到了人影,一眨眼就没有了,许是眼,这叛贼在浙东,又不在常州,再说了,叛贼的势力不早就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