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脚镣被五花大绑的冯岸欣缓缓走来，80岁的奶奶泣不成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同志，警察同志！岸欣这孩子本质不坏，能不能把他放了？我求求你们了，我们冯家可就剩这一个独苗了，你们把他带走了，让我可怎么活啊？”
冯岸欣低着头，努力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
3岁的女儿小瑾面带微笑地看了眼母亲周欣怡，又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冯岸欣。
“爸爸，是不是又要出差了？这次回来我想要一个比我还大的洋娃娃！”
“爸爸，这次要出差很久，小瑾要听妈妈的话！”
泪水在冯岸欣的眼眶中打转，就要顺着眼角滑落，好心的押送人员将冯岸欣眼角即将凝结的泪珠抹掉。
25岁的妻子周欣怡脸上的表情很平淡，像往常一样替冯岸欣整理好褶皱的衣服。
“你安心地去吧！家里有我呢！我会照顾好奶奶，也会把小瑾抚养长大。”
“对不起，欣怡！”冯岸欣低下悔恨的头。
“你少年得志，若是走正道现在至少也能混个副院长，再不济也是个科室主任，可你却误入歧途！”周欣怡面无表情，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冯岸欣抬头望天，若是可以选择，他又怎么会放着好路不走，去走歪路？
坏人，只有一小部分是天生坏种，大部分都是被逼出来的，冯岸欣属于后者，可他从未抱怨过，周欣怡永远也不会知道冯岸欣突然改变的原因。
就这一点上，冯岸欣算个爷们。
“欣怡，这辈子苦了你！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要还你的恩情！”
“我15岁就跟了你，你要说这么多年我过得开不开心？我告诉你，我不开心，但我从没有后悔过，因为我爱你！”
泪珠顺着周欣怡面无表情的脸滑落。
“欣怡……”
“放宽心，别不舍得，家里有我！”周欣怡捋了下额前的秀发，看着押送人员：“同志，能不能帮他松绑，我把这身新衣服帮他换上。”
两名押送人员将捆绑的麻绳解开。
冯岸欣当即跪在奶奶面前，磕头道：“奶奶，孙子不孝，不能给您老送终了！”
冯岸欣从小便是孤儿，所有人都怕他，不是因为他有多凶，而是因为他的命硬。
出生的那一天，爷爷因太高兴脑溢血死在酒桌上，用镇上人的话说，爷爷就是他克死的，用自己的命把爷爷换走了。
四岁生日那天，作息规律从不暴饮暴食的母亲被查出胃癌，还没三个月就撒手人寰。
父亲是镇上的小学教师，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突然间开始抽烟酗酒，还迷上麻将，从早出晚归到夜不归宿，有时候一个星期都看不到人，这种生活直到父亲欠下巨额债务才停止。
记得那个晚上，父亲偷偷跑回来跪在奶奶面前大哭。
奶奶坐在床沿上抱着父亲的脑袋，许久没有说话，母子俩就这么抱着。
不到十岁的冯岸欣明白家里出事了，而且是大事。
偷偷睁开眼，看到奶奶正帮父亲收拾衣服，最后从柜子里摸出一个牛皮纸袋交给父亲。
父亲跪在地上给奶奶磕了三个头，接过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失声喊道：“妈，我对不起你！”
那喊声是从喉咙管和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那喊声痛彻心扉、撕心裂肺，伴随冯岸欣一生，他一辈子都记得父亲离开的那个夜晚。
奶奶将头扭到一边，冲父亲挥手：““你走吧！岸欣交给我了！”
父亲走了，奶奶坐在床沿上，看着泛黄的墙壁发呆，坐了整整一晚。
冯岸欣不知道奶奶一整晚都在想些什么，只知道那一晚奶奶苍老了很多，为数不多的黑发也全都白了。
也是从那天开始，奶奶承担起抚养冯岸欣的义务。
生活的不幸让年幼的冯岸欣变得叛逆，稍有不顺就会发脾气打人，唯独对奶奶非常孝顺。
跟镇上其他没人管的孩子一样，年纪轻轻的冯岸欣开始混社会，凭着一股子狠劲不到20岁便在镇上混出来名堂。
只要能赚钱的事情他都会去做，至于底线一降再降，早已深不见底。
花钱也从不收敛，因为他坚信钱没了可以再赚，若是没有底线就会赚得更多。
最终，和其他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一样，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嘭……”
冯岸欣趴在地上，整个人的意识逐渐模糊，直到眼前一黑。
“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活着，为了爱我的人……”
一道亮光射来，冯岸欣不自觉睁开双眼，耳边有回声，全身燥热，脑袋有些发晕。
模糊之间，看到自己正趴在古旧的木桌上。
“这不是我家吗？难道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