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巧抬眸,目光颤巍巍地斜过清妧,院子里,流萤的惨叫声已低不可闻,片刻后,只听见粗使婆子大喊:“贱婢晕过去了!”
司巧身躯一震:“妧娘,您不为流萤求情吗?”
“什么?”
司巧欲笑,眼角却滑下一行泪,她朝清妧摇摇头,眼底俱是浓烈的失望:“妧娘,流萤是您的婢子。”
“那又如何?”
司巧杏眼轻眨,眨下满目的绝望。
“国公爷,婢子愿说实话,求您饶了流萤。”
“停——”
院中的鞭笞声稍停。
“说吧。”
“那日妧娘往怡红院,是因为听闻顾三郎要去寻欢,这才急急赶过去,谁知到了才知三郎并未在那。”
安行洲面色如沉。
阿妧说她对顾三郎无意,可桂嬷嬷说她对顾三郎有情,赵十二说她对顾三郎有情,甚至连陛下都知她对顾三郎有情,她怎么可能对顾三郎无情?!
阿妧骗了他!
“既顾三郎不在怡红院,她为何没有立刻归家?”
“因妧娘不小心撞到了头,便在怡红院稍歇片刻,醒来后,妧娘突然说,要在怡红院听曲喝酒。”
赵十二竟是没有胡说?!
“阿妧都同谁喝过酒?”
“一开始妧娘是和十几个郎君一起喝的。”
“十几个?!”安行洲只觉得有人掐住他的脖子,叫他呼吸困难,“后来呢?”
“后来因赵十二看上绿绮,闹得有些难看,郎君们就都走了,只范四郎一人还留着。然后妧娘就将婢子遣了出去,和范四郎在房中单独待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安行洲的脸,已是黑得比夜色更浓稠。
他死死捏住拳头,压抑胸腹之间的滔天怒火,那范四郎的浑名声可不比赵十二好多少,哪家小娘子撞上不是避之唯恐不及?!
“阿妧,你真是——”
到嘴的狠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所有的力量自安行洲心中自上而下,直达脚底,生生崩碎了椅凳下的一块青石砖。
“哐当——”
一应婢子皆吓得面色煞白,跪在地上齐声大喊:“求国公爷息怒。”
“阿妧,你可知错?”
清妧淡然抬眸:“敢问阿爹,我何错之有?”
“你——”暴怒犹如离弦的箭,带走了安行洲的理智,他抡起手掌,想着今日怎么都要扇清妧一巴掌,否则,她永不知错。
“将军——”顾兰时急急扑到安行洲脚边,“莫要打阿妧,要打便打我!”
“顾时娘,阿妧都错到这般地步,你还想护着吗?!”安行洲痛心疾首,“你可曾想过,她会变作这番模样,一半是被你宠得?!”
“是,妾身有错。”说罢,顾时兰却还是牢牢抱住安行洲的腿,“将军,妾身还是那句话,阿妧还年幼,你可慢慢教。”
慢慢?
他如何不想慢慢教她?可边境有异动,他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家,何时再归,他根本不知道!
安行洲深吸一口气,心中顷刻间下了决定。
“时娘,宁娘身子不好,你明日便去探望她,顺带问一问她,顾三郎的婚事可曾定下?若不曾,你便再问她,是否愿意让顾三郎和阿妧结亲?”
“欸?”顾兰时惊诧,全然想不到安行洲真会让安清妧嫁入顾家。
不等她说话,清妧却大声说道:“阿爹,我不喜欢顾三郎。”
“你不喜欢顾三郎,难道喜欢那范四郎吗?!又或者说,你还真打算嫁进皇家,做七殿下的妃子?!”
“我没有。”
“呵。”安行洲眉目极冷,“阿妧,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顾三郎生得俊秀,品行亦好,假以时日,定能长成有担当的男子,他配你,绰绰有余!”
“我不要!”
“由不得你不要!”安行洲对着椅子扶手重重一拍,好好一张百年梨花木椅便也在顷刻间碎成了木条杆子。
婢子们神色越发地骇然,伏地上瑟瑟发抖,此时,有一人,忽然向前两步。
卢掌事朝安行洲屈身:“国公爷有礼,婢子有话说。”
安行洲不想听卢掌事废话,可她不仅是皇后的身边人,更是掌管鸾凤殿的从六品掌事,他不给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说。”
“国公爷之所以怒火冲天,想来不是因为妧娘去了一趟怡红院,而是因为妧娘不顾女儿家的名声,和范四郎曾独处一室。
敢问国公爷,说妧娘和那范四郎曾独处一室的,除却司巧一人外,可还有旁人?”
“赵十二。”
“国公爷,据婢子所知,赵十二在怡红院撞上妧娘后,就带着绿绮回了赵家,他如何知道妧娘曾和范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