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虽不明白周世功为何要把这个自称叫张平贵的杀手荐去岷州卫,却也知道张平贵是孙家派来杀金家人的死士,而孙家很可能已对颍川侯世子起了杀心,把他俩凑到一处,万一孙家直接让张平贵动手怎么办?
张平贵还在周淑仪的娘家寄居了一段日子,又是靠周淑仪的兄长才得以入岷州卫入职的。一旦颍川侯世子出事,颍川侯府追查起来,发现了张平贵的行踪,周淑仪肯定会被认定是主谋,周世成也成了帮凶,可周世功是真的不知情呀!
就算是为了姨奶奶周马氏着想,海棠也不想让周世功成为颍川侯府的眼中钉。他与马老夫人、周淑仪的关系无法断绝,受她们连累就算了,若是被当成了主谋之一,那可就太冤枉了!张平贵明明是孙家养的杀手,又不真的是周淑仪派过来的。
不过……
海棠正替周世功着急,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张平贵身为孙家的杀手,为什么会藏在周家三房?马老夫人宣称他是儿子周世成在岷州卫旧部的遗孤,收留他在家,到底是被他的假身份骗了,还是在主动帮他隐藏身份?
颍川侯世子应该要到明年才会到西北来历练吧?周淑仪若是提前计划好了,要对他下毒手,有必要在今年就将杀手安排到颍川侯世子将要任职的地方吗?
海棠抬头盯紧了张平贵,觉得他身上或许能挖出许多秘密来。如果能撬开他的嘴巴,海礁与她兄妹二人担心的许多事,应该都有办法解决了吧?
就在海棠脑洞大开的当口,张平贵已经尽量委婉地拒绝了周世功的“好意”。他表示自己不想回岷州卫去,一来他的父母亲人都是死在那里的,对他来说是一个伤心地;二来他之所以要到长安来,也是因为父祖传下来的军职被叔叔抢占了去,他要是回去了,就要看叔叔的脸色了。他希望能到一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用实力证明自己。就算没有了父祖蒙荫,他也能靠自己的真本事在军中立足!
张平贵的话说得很漂亮,但周世功没有太放在心上。他生长于武将世家,军中年轻将士们表决心的漂亮话,他已经听得太多了。相反,他还觉得张平贵因为心伤于家人之死,还有与叔叔的一点小恩怨,就放弃了家族世代传承的根基,实在是太过懦弱了。
张平贵若能得他推荐,回了岷山卫,也不用跟叔叔争抢位置。叔侄俩合力支撑家业,继承父祖遗志,才是符合西北武将惯常思维的做法。而张平贵为了不看叔叔的脸色,就非得远离老家……若他真有骨气,又何必求到周家头上呢?既然走了周家女眷的门路,为自己谋军职,就不要再说什么“靠自己的真本事在军中立足”的套话了。
周世功没有多言,只轻飘飘地说:“既如此,那就算了。回头我问问晋浦他弟弟,看宁夏中卫是否缺人吧。”他转头看向妻子周马氏,“回头你写信给晋林,替孙女报平安时,顺道提一句。若是他那儿缺人最好,不缺也没什么。”
周马氏忙道:“宁夏太远了,比岷山卫辛苦得多。张小哥的前程,阿家一直惦记在心,怕是不会乐意让他去那般偏远的地方。”
周世功不以为然:“我儿子能去的地方,我兄弟部下的儿子又凭什么不能去?母亲若非要挑剔这个,我倒要替晋林委屈了。母亲这个后娘做得还真贤惠,对她儿子,还有她儿子交代要关照的人,倒比对我的亲生儿子还要上心咧!”
周马氏抿嘴不语,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方才那话自然是她故意这么说的。虽然她总是敌不过继婆婆的手段,可该进谗言的时候,她也不会错过。
张平贵低声对周世功道:“老大人熄怒,晚辈没有别的想法,宁夏也挺好的,晚辈并不怕辛苦。只是晚辈的前程,先前周佥事已经托付给了老夫人,晚辈就只能听从老夫人之命了。若是违逆了老夫人的意思,就怕她老人家会见怪……”
简而言之,就是他不乐意去宁夏中卫,得让马老夫人来安排他的去处。
周世功又不是傻瓜,怎会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不由冷哼一声:“既如此,那就算了。母亲既已包揽了你的前程,我又何必多事呢?你原是他们的人,用不着我瞎操心!我原本还想着,念在你父也是边军英烈的份上,送你一场富贵。颍川侯世子要去岷州卫历练,你与他同路而行,多少能混个脸熟,若能得那等勋贵子弟青睐,何愁日后没有好前程?既然你不识抬举,非要听从老夫人之命行事,那就随你去吧!”
张平贵顿时色变:“颍川侯世子?他……他怎会去岷州卫?!”
“他要来西北,就去岷州卫,别处没功夫招待他!”周世功甩袖,“你既然不回岷州卫,这事儿便不与你相干,回你客房里待着吧!等母亲什么时候闲下来了,能抽空替你打点前程时,你再去见她也不迟。”他微微一笑,语气森然,“就怕她有太多的事要忙活,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你来了。”
周世功转身要走,张平贵脑子里正乱成一团,不明白事情怎会忽然有了变化,连忙要追上去细问:“老大人且慢走……”却被横向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