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的脸黑得像是砚台里的浓墨，元福候在下侧，连大气都不敢出。
“当初打人的是谁？”
“是李未的孙子。”
去年那桩贪赃案，涉及到众多朝臣，李未被处死，剩下的老小也被流放了。
这个是冤也找不到头，债也找不到主……
“你是说易太医的房子是宋乔野给她找的？”
“是。”元福硬着头皮回答：“小宋太医自小就走街串巷，对京城的各个地方都很熟悉，易太医又久居深宫，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就拜托小宋太医帮她找房子。”
顾渊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给的赏赐足够在京城任何一个地方买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
“元福，朕记得乾南街上有一处宅子闲置着，就把它赐给易太医。”
乾南街的宅子？
乾南街住满了京城的达官显贵，还都是百年世家，朝中普通新贵都住不进去。
那一整条街就闲置着一处宅子，是前朝慈安夫人花了重金打造的。
里面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应有尽有，像是把整个江南搬到了院里。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这处宅子的主意，皇上从来都当是没看见。
现在却把它赐给了易太医，这是福气，还是在给她拉仇恨？
但皇上的吩咐，元福不敢不听。
“老奴明日就派人先去修葺一番，等好了再让易太医搬进去。”
“嗯。”
那处宅子本应该是睿王府邸。
但先太子出了意外，顾渊入住东宫后，那处宅子就一直空着。
如今，它算是有了自己的新主子。
顾渊心底稍显宽慰。
但想到姚姝仪今日的逃离，再想到他请宋乔野吃饭，顾渊心里就闷得慌。
她都没有跟自己吃过一顿饭，凭什么要请宋乔野吃饭。
哪里有师父请徒弟吃饭的？
顾渊心底的醋意压都压不住，但又不能奈姚姝仪如何。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埋在朝政中，这次也不例外。
但他拉上了许多官员。”元福，传定国公、裴相、林尚书、京兆尹……进宫商议朝政。”
元福：“……是。”
听到皇上宣召，众大臣还以为朝中发生什么大事了。
有的是从署衙赶来的，有的是从家里赶来的，有的是从…··
等到了顾渊就开始议事，从今年年初的事开始议起。
一桩桩，一件件，那些被众人遗忘的细节都被顾渊翻了出来。
被点到的面色难看，哭丧着脸跪下求饶。
没被点到的战战兢兢，胸中像是悬了个随时都会掉落的油瓶。
按照顾渊这种翻老账、扣细节的议论法，谁身上没沾点儿腥，谁能躲得过去。
不到两个时辰，地上就跪下了一半多。
可顾渊还在继续，下面的诸位大臣都要疯了。
谁知道皇上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虐人。
钝刀子割肉慢慢折磨，还不如直接给他们一刀！
“朕不说，并不代表朕不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
顾渊的声音又沉又重，压在每个大臣身上，就像是一座大山似的让他们喘不上气。
“皇上息怒。”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最先跪下去的那几个腿都发麻了，膝盖已经没有直觉了。
被吓得头晕眼花的，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大臣们跪地磕头求饶的声音传到殿外，候在门口的元福听得清清楚楚。
他忐忑不安地等着，心脏揪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