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韩盈。
配马这件事不是韩盈想到的,而是魏裳,当初庆侯刚来的时候她就瞄上了那匹宝驹,只是各种原因没找到空闲提,眼看着春天都快要过去,她都快急死了,好在韩盈抓着春天的尾巴回来,魏裳赶紧找她说了这事。
魏裳的畜牧育种究竟到了什么一个地步,韩盈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看徒弟这么急,她自然要搭把手。
马一带过来,被栓住的六匹母马就有点躁动,魏裳也是真敢赌,今年硬是空出来了一半的母马拖到现在还没有受孕,就是为了等这次机会,而嗅道母马味道的那匹宝驹也开始有些急躁,使劲挣脱起来庆乘手中的马绳,庆乘不敢多扯,赶紧松手,紧接着,那宝驹就跑到了母马群中去献殷勤。
看到这一幕最高兴的是魏裳,就差没举个小旗子拉个横幅在做个祈祷,希望宝驹龙精虎猛,最好一次就中,种子质量上层,生的小马驹和它一样高大才好。
韩盈对马片没有兴趣,索性想起来查账的事儿。
倒是庆乘表现很有意思,他一开始还有些尴尬,但很快便变得坦然起来,看韩盈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他便和魏裳攀谈起来,聊着养马的注意事项,哪个骑兵不爱马呢?而魏裳也熟知马的习性,两人相谈甚欢不说,在魏裳过去查看时,庆乘还一把拉住了想跑过去追魏裳的男孩,让他小心危险。
看到这幕的韩盈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庆乘的行为,明显是已经放弃追求,再次将她放到了合作伙伴的身份上。
说起来也有意思,从庆侯主持相亲开始,乃至庆乘后续的追求,以及韩盈变相的拒绝,都没有人明确的说出聘妻和不嫁的话来,庆侯从头到尾都只是在介绍自己孙子情况,庆乘‘追求’也只等人和说是有私事,而韩盈更是没有放什么狠话,只是和对方说了配马种的事情而已,在外人,甚至说,局内人看起来,仍可以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它又的的确确是一场‘交锋’,属于西汉上层社会中最不可言说,却也最多的情况——
潜规则政治。
和它类似且最有名的,大概就是皇帝赐牛酒,从一种对因病致仕的大臣劳苦功高的赏赐,变成了快点自杀,保全体面的暗示。
出现这样的情况,和如今复杂的政治环境脱不开关系。
刘邦建立的汉朝就像是散装拼车,异姓诸侯、同姓诸侯、功臣、外戚和中间的皇帝都是车子的一部分,五方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防备又各有联合,谁都不敢轻举妄动,令人津津乐道的无为而治,更像是程序员写下来代码之后发现它居然能跑,那千万别再动它,就让他慢慢运行!
于是,这种意会式的潜规则就开始大行其道,好处也很明显,话没有说出口,事就不用做绝,也不会被旁人拿来戳肺管子,韩盈和庆乘还是可以没有任何尴尬的继续以合作伙伴的身份相处。
是的,韩盈给庆乘的身份标签就是合作伙伴。
他追求自己的动机并不纯粹,甚至更多是出自于庆侯的强压,在面临这种违背自身意愿的事情时,他做的也很敷衍,但他做了,也没有将被迫做的怨气反撒到她身上,更没有流露出今日之辱,明日他要百倍报复回来的表现,功利心虽有,却并不强求,该断就断,这样的人品,完全可以继续相交。
毕竟庆侯的身体状况不算多好,几年之内庆乘说不定就要继任,而韩盈需要盟友,越多越好,庆乘合适,尤其是他的继承不算多么稳当,这就有了利益交换空间,也能将盟友关系延续下去的可能,那,何必非要撕破脸皮呢?
这也是潜规则能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地缘和人口的不足,使西汉上层社会的人数并不大,这边得罪一个,人家有不少亲朋,那边得罪一个,也有不少亲朋,多得罪几个,那就完全可以达成被排挤出圈的成就了。
庆侯心里也明白这点,牛和白菜都没兴趣后,他便死了那条心,不再继续催促自家的牛去拱白菜,而是和周幺询问起来种地上的事情——老师厉害,学生怎么也能学到一一分本事吧?
周幺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峰回路转,她没纠结这是不是医生该做的范畴,直接和庆侯对答起来。
受限于接受教育太短又太少,过往也没有这方面经验的缘故,周幺的回答算不上初听时那么惊艳,好在从组织生产和技术上,她还是能给出切实可行办法的,到了林邑,她就是外地人,肯定要依靠自己,可以把对方视为半个心腹的庆侯,愉快的在周幺原本看诊的工作上又加上了给她管理官办田庄的事务。
医曹和管理田庄明显有些驴唇不对马嘴,不过在如今这个职权本身划分就很模糊的时代,这么做也不是不行,毕竟淳于意还是太仓呢,而汉武帝更把侍中等几个本应该负责他饮食起居的内庭职位,变成决定国家大事的秘书班子,从上到下,谁不是驾着辆拼起来的车试探性的前行呢?
这点,就连韩盈也不例外,她也得给自己设计出来的这套拼接车做做检修,以防止某些烂掉的木头上面的霉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