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现代人,若非承袭原主记忆,谢萱甚至听不懂这个时代的语言。
此时的普通话名为“雅言”,和后世发音天差地别,谢萱每次说话时都觉无比别扭。
她装了整整半年的病,才慢慢熟悉这里。
除了语言不通,最让她头痛的是聚会时常需写赋作诗。
此时的大士族十分注重对女眷的教育,以家中女子有才学为荣,原主受谢韵教导,极擅长骈文。
谢萱每想到此事,都庆幸自己大学专业和工作的缘故,她还记得不少后世人文章,偶尔拿出几句拼拼凑凑,也够用了。
随阿姊去袁府品香那日,她照着虞修昀的一篇文章改了改,拿去糊弄别人。
对历史上的名相虞修昀,谢萱自动忽略史书上“美姿容”的描述,想起他脑海中便出现个种菜老头。
这人致仕后跑回老家,在自己院子里倒腾二亩地,结果种出来的菜稀稀拉拉,正好年轻的女帝惦记舅舅,想让他回到朝堂,他回了封信,通篇写自己地里的菜长势如何,推脱不去。
那封信被选进教材,老师从里面分析出一堆深意,要求学生全文背诵。
当时的谢萱:笑死,四十多岁就能退休,傻子才回去,搁这跟自己外甥女东扯西扯装糊涂呢。
现在的谢萱:虞相对不起,借你文章一用,您大人有大量阿弥陀佛,祝你的菜越长越高。
待踏入袁府,她才听闻贵妃要来。
谢萱大脑空白了一秒,瞬间捋清楚贵妃是谁。
不就是后来的虞皇后么?
谢韵瞧妹妹脸色涨红,好似很是激动,问道:“怎么了?”
她连忙低下头,“没什么,只是听闻贵妃天姿国色,一时好奇。”
谢韵也不意外,笑道:“的确异常貌美,太子近来四处搜罗样貌相似的美人,据传按照贵妃娘娘的样貌找的。”
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谢萱眼睛忽然睁大,她记得太子后来被魏王废黜,史书给出的理由是太子遇刺目盲,且先前屡屡待魏王不敬。
她沉默了,总觉得有隐情。
跟随长姐走到女眷身边时,谢萱第一眼便瞧见虞听晚。
笔触言语不足以描摹眼前人半分光辉,谢萱身为文字工作者,竟一时语塞。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不大礼貌后,她垂下眼睛,琢磨着如何劝贵妃离魏王远些。
毕竟史书明明白白写着“上强纳之”,撰史的江大人刚直到敢拽着女帝袖子劝谏,是出了名的诤臣,他写的东西可信度极高。
谢萱内心默默捋着,依照史书记载,贵妃的兄长此刻还在荆州。
魏王登基后,史书记载虞相颇得陛下信赖,加之他投魏前妹妹就嫁给魏王,襄阳一战又万分顺遂。
不少学者认为,虞修昀一直是魏王的同谋,在荆益布局也出自魏王授意。
谢萱觉得很有说服力,可这样想的话,魏王更那啥了。
下属远在外地吭哧吭哧给他干活,托他照顾虞听晚,扭头一看,人没了。
再一看,都住进魏王府了。
她很唾弃魏王这种压榨打工人的行为。
史书中,能看出裴执甚是喜欢皇后,譬如在她传记中,“上大悦”出现了不知多少次。
但始终看不出虞皇后对丈夫的情感,至于她留下的文字,更是没有一篇关乎情爱。
谢萱思索良久,没忍住将贵妃约了出来,暗示她远离魏王。
回家的路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第二日挂着黑眼圈在谢府内晃悠,活像个幽灵。
谢府内有一座园林,名为沁园,没有客人来时,姊妹们常在此处打发时间。
谢萱坐在池边一块石头旁喂鱼,远远听见哭嚎声,吵得脑仁疼,走近后胃里一阵翻涌。
“这是怎么了?”谢萱白着脸,“光天化日,你敢草菅人命?”
一身华服的少女原本趾高气扬,瞧见谢萱的第一眼便慌忙起身,紧张道:“阿姊?这仆人不老实,斜着眼睛看我,何况他是家生子,怎能说我草菅人命?”
谢萱回忆了一下,她似乎是自己六叔的女儿,在姊妹中行七,今年多大了来着,十二还是十三?
六叔母最近在给她议亲,不大顺利,谁都晓得七妹最近心情不好。
谢萱一阵头疼,不敢去看那具尸首。
生活在现代社会二十几年,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她被浓重血气熏得发晕,让婢女把大夫人和老夫人叫来。
到了老夫人房中,谢七娘跪在硬邦邦的青石板上,吓得眼泪直流。
老夫人了解来龙去脉后,垂眸饮了口茶,“我谢家教养女儿,一向和教养男儿一般,四书五经一个不落,盼着你们能和阿韵一样,做女中君子,没想到今日竟出了这种事。”
“今日我们替你遮掩,往后你出嫁再做出此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