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影的表情，一下子玩味了起来。
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一些对比的。
比如宫里剩下那几个妃嫔，都别说毛遂自荐，就是徐影连“倘若楚湘出事了那你们的子女就优先考虑做太子”的优厚条件都开出来了，她们都还能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死活不答应。
而面前这个……
并且尤六娘还是个庶女。
啧。
徐影摸着下巴，道了一句：“你竟舍得？”
“总要有人舍得。”尤尚书回得大义凛然。
徐影笑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轮不到你去舍，荆王受亲王爵禄，得天下供养，合该她去。”
一言既出，官员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影。
就……就是……尤家那个小丫头大家能理解，男人对子女的看法本就和女人不一样，一个庶女，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倘若能活下来，搏一个将来仕途平坦反哺家族就完全值得。
可是楚湘……这……
大家现在都快接受了将来这天下由荆王继承了，你这分钟说让荆王去试药？
官员们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得劝，一国储君哪能用来干这种事，但话到口边，硬生生地憋住了。
……其实，是好事。
荆王能活下来，那无非就是继位而已，局面也不会更糟，可荆王点背因此而死了……陛下硬着头皮要等太子殿下平安归来也好，觉得太子殿下怕是难说了所以从庶出殿下里选也好，都比如今板上钉钉会有一个女继承人容易让人接受呀。
徐影看着下面官员各自精彩的表情，心里哂笑：“行了，今日便到这儿，退下吧。”
徐影自己都有了决断的事情，本来也只是告知官员们一声罢了，领导不想再谈，大家自然就乖乖退下了。
而今日朝会中尤尚书的表态，很快便传到了尤六娘耳朵里。
小姑娘当时正陪在楚湘身边，在故纸堆里找着虏疮的来龙去脉，有宫人远远朝着她招手，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赶紧走过去，宫人小声在她耳边把事情说了，尤六娘脸色不禁白了白。
楚湘埋首书卷，没注意到，米小姐倒是看到了，飞快走了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尤六娘别过头去不想说话，宫人快速地将事情又说了一遍，米小姐不禁嘀咕了一声“怎么能这样！”
这回终于是引起了楚湘的注意，她给了这边一个眼神。
不等她发问，米小姐就把事给楚湘说了，但心直口快如她，说完了才想起来……该死，殿下自己就是要去试药的。
陛下也是舍得殿下去试药的。
倘若觉得尤尚书冷血，那陛下又怎么说呢？
然后开始赔笑：“殿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无妨。”自己和尤六娘情况不一样，楚湘倒没介意，只看向尤六娘，这种事不好劝，能说的只有一句，“立场不同，说的话自然也不同，你也不必为此难过，做不做这个事，他说了不算，得你自己决定才好，再说……由我去试就好了，很不必搭上一个你。”
尤六娘却很快调整了状态，直接跪到了楚湘面前：“不，殿下，即便家父没有如此说，我也是要毛遂自荐的。”
楚湘皱眉：“其实不必……”她还赶紧站起来，要去亲自扶尤六娘起来。
“臣女自知不比殿下，臣女不做第一个种痘的人，于世人眼中是应当应分的，臣女若第一批种痘，于天下人而言也难谈什么表率。”尤六娘没有顺势站起，只是抬头与楚湘四目相对，“但臣女想陪着殿下。”
楚湘才想说自己不需要谁陪，但尤六娘还没等她回答，自己就往下说了：“殿下莫说不用人陪，我不信殿下不害怕。”
倒整得楚湘都无言以对了。
楚湘没有回答，尤六娘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她轻叹一声，反手握住了楚湘的手：“得殿下教导一场，有生之年能见到另一片想都不敢去想的风景，已是三生有幸，即便肝脑涂地，也难报殿下恩德之万一，如今……便让我陪着殿下吧。”
虽然什么用也没有，但陪伴，本身就能支撑着彼此走下去。
不然只有你，你该多害怕呀。
楚湘看着尤六娘真诚的眼神，终于是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尤六娘的手背：“……好。”
尤六娘甜甜地笑了。
然后楚湘转头就去看米小姐，一点不肯给她增加压力：“阿米就不必陪了，倘若种痘后我与六娘躺倒了，还要你来照顾。”
米小姐有点脸红，但强行装作无事发生：“必不让殿下与六娘少了半两肉就是。”
楚湘莞尔，也不插科打诨了，坐回了位置上，接着翻那浩如烟海的典籍——在医书里找对症的药方，抄出去让大夫们看看好不好使，在长安县志里找历代都有过什么疫病，看看能不能找到虏疮的蛛丝马迹，总之，都是尽一份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