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韵和邵启铭打车回了家。
车上，程韵问：“你怎么是打车来的？”
“嗯。”邵启铭看着她，眼中也终于有了光，“开车的话就是疲劳驾驶了。”
程韵转脸再次打量了一下他。
也许是交警这个职业经常加班的情况，也或许是邵启铭本身的身体素质很好，加上他那一身黑色衣服会显得人精神，程韵根本看不出来邵启铭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
“你多久没睡了？”
邵启铭故意装可怜想得到她关心：“你失联了多久，我就找了你多久，你说呢……”
“啊？失联？”
“你手机一直打不通，后来关机了。”
程韵本能地摸了下口袋，这才想起来，她穿着连衣裙，根本没有口袋放手机。
去到奶奶家的时候，因为心思全在奶奶身上，进门便顺手将手机丢在了玄关处的置物盒里。
一屋子人全在奶奶房间里悲伤，根本没有人在意到置物盒里震了又震的手机，最后手机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了。
刚刚出门的时候，程韵也忘了将手机拿走。她完全忘了还有手机这件事。
邵启铭告诉她，昨天晚上，太芫商业街发生了一起很严重的车祸，6死17伤，有两个还在重症监护室里面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他说，他在监控里面看到她去了一家咖啡厅，然后直到车祸发生，也没有再看见她了。
“所以你怕我出事？”
“嗯。”邵启铭握着她的手，自始至终都在看向她，“那天你是怎么离开的？”
程韵想了想：“太芫这条街不是快开始夜市了嘛，不好打车，我就从一家私人的小咖啡馆里面穿过去了，他家有个不起眼的后门，是直通太芫小区的，我就从小区里面走到另一条街上打车的。”
“不好意思。”程韵满脸歉意，“我接到我爸的电话后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其实应该给你留个信息的……”
邵启铭将程韵揽在怀里紧了紧，像好不容易得了个大宝物一般小心翼翼：“你没有事就好。我今天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程韵闻言伸手将他的脸往自己肩上按：“那你赶紧睡吧，还有一个小时才能到家呢。”
邵启铭很配合地弯着身体靠着她，他比她高，弯的幅度有点大，姿势看起来有点别扭，但不影响他享受的表情。
他又怕自己的头太重，只是轻轻枕着，闭上眼对她说：“一起睡吧，你也一夜没睡的。”
“我……睡不着。”
邵启铭微微睁开眼，闻见她的发丝有纸灰和香火的味道。
他特别能理解程韵此时的心情。他想起他小时候，明明早上还在冲着爸爸生气，说不想看见他，结果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们身边有很多人，陌生的，熟悉的，重要的，深爱的……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是在哪一个瞬间，就已经与他们见完最后一面了。
邵启铭不想对程韵说什么你要坚强，人死不能复生之类的冠冕堂皇安慰人的话。而是握住她的手说：“如果你还想哭，就靠着我哭。我会一直陪着你。”
程韵摇摇头没有说话。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只是心里还有难受和遗憾。
她无法接受，明明几个小时前还和她通电话，精神百倍的一个人，怎么能突然之间就与世长辞了呢？
她遗憾的是，她还没有来的及尽孝，还没有来的及让她住进喜欢的屋子，甚至奶奶期盼的冬天晒太阳的小阳光房还没弄好呢，怎么突然就……
奶奶说过：“不论何时，当你在外面累了、受委屈了，回头想想，哦，我还有个家，这个家，就是你的避风港，也是你的底气！”
在程韵心里，有奶奶的地方，才是避风港。
她想，从此以后，我的避风港没有了……
程韵不动声色地合了下眼，心有点空。
过了一会，枕着程韵的邵启铭的姿势实在是有点累，只好坐起身，看着她问：“你姑姑说你没吃东西，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程韵又摇了摇头：“不想吃，没胃口。”
之后，也许是路途漫长、车子摇晃加上空调舒适，还有身侧邵启铭的肩膀足够舒适。也或许是这一天一夜太过耗神，程韵最终不知不觉睡着了。
而邵启铭在一边拿出手机，单手发着信息。他的手指纤长，单手打字也不费力。
最后，一切交代完毕，他转头看着她的睡颜，原本紧锁的眉眼终于舒展开来。
深深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恋恋不舍地移开，最后心满意足地靠着座椅闭目养神。
***
到家之后，程韵第一时间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皮肤是舒服了，胃和腹部却感觉萎缩了一般，难受得要命，也不知道是因为饿的，还是因为太久没有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