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顶楼花园。几个抽烟的人在闲聊。
“就是延平路那边,我草,连环追尾,还都是好车。”
“那个撞车的服务员赔上底裤都不够。”穿灰衬衫的男人随意地将烟头丢进一人多高的花墙里,“最近车祸挺多啊,看新闻城东也有出事的,死了三个人,好像是寻仇。”他瞧见庞涛在旁边出神,便抬抬下巴,“哎,想你第几个老婆呢?”
“想你老婆。”庞涛眯了眯眼睛,“这些挂掉的人里没个女人,太他妈遗憾了。”
“咋说?”
庞涛似笑非笑地抽着烟,“多险象环生的事故啊,适合拍电影。那总得来段啪啪啪的剧情吧?没女人不方便。”所以遗憾没个女人。
“牛,不愧是庞哥。”同事竖起大拇指。
花墙之隔,徐箴言闻言突然顿住。他难以置信地放下温热的咖啡杯。
“那这个文件,我就先拿去签字了?”跟他一起上来聊工作的同事合上文件夹,见徐箴言出神又喊了一声,“箴言?”
“好。”徐箴言回神,蹙眉望着庞涛那群人一边喷口气清新剂,一边朝电梯的方向走。
原来,林菀的警惕不是没有道理。
是他过于轻信了。
……
“什么意思啊……”涂淼看着徐箴言发来的消息,从车里出来。她已经到达林菀家楼下。
等进了林菀家大门,涂淼一边换鞋,一边迫不及待地问,“你跟徐箴言到底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怎么?”林菀拎着小提琴放回有隔音墙的练功房。
“他给我发消息说,林菀说的对,庞涛人品有问题,跟他合作多注意。”涂淼念着消息内容,跟着进来。
“徐箴言说的?”林菀手下一顿。
“对。”
“你现在信吗?”林菀瞧着她。
“这都是庞涛的同事提醒了,我还不能长个心眼吗?回头我得仔细问问。”涂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庞涛如果人品有问题,我这理财的钱还能放心么。要不然早点换人了事?”
林菀没说话,因为没想到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竟然被徐箴言一个短信就搞定了。
“呐,我过来是要把这个给你。”涂淼大概有点心虚,从包里掏出一个护身符在林菀面前晃晃,“我在鸿山寺求的,还请大师开光过。你最近总是出事,把这个带身上。”
林菀摸着那个秀金丝的小布袋,轻轻说了声谢谢。
“情绪不高啊,林同学。”涂淼歪头看她,“之前说起庞涛,你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今天倒是从头到尾保持平静。”
“因为……”林菀弯了弯唇角,“对很多执念,我突然之间释然了。”
永远不要美化没选择的那条路。不管林珠莉说这话的意欲为何,可这句话就跟洪水一样冲开了她用荆棘和倒刺堆叠起来的心防,里头防护的是充满遗憾的种种选择。
而如今,她不应该,也不会再美化“假如自己当了小提琴家”这条路。她会平静地接受一切艰难险阻,平静地坚持继续往前走。她不会再问诸如“为什么当了小提琴家,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的问题。所以庞涛又奈何?两亿保险又奈何?未知的丈夫又奈何?让一切都放马过来吧。她有勇气,也有毅力去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爱的人。
“我可不能释然。人呐,还真是越有钱越迷信。你猜我为什么去鸿山寺?”涂淼自来熟地回到客厅,打开酒柜开始掏酒瓶,“可能老天爷也提醒我。前天晚上梦见我被庞涛嘎了,他说是我害他。我寻思我不可能害他啊。”
林菀突然跟被定身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涂淼。
涂淼碰地一声开了金酒瓶,“咋了?你也来一杯?”
“在梦里,你和庞涛是什么关系?”
“……没梦到这个。上来就是他要杀我。”涂淼自顾自地倒酒,“肯定也是理财师和客户呗。”
林菀深呼吸了一下,走过去帮忙,尽量不让涂淼看出她的异常,“我之前……看过一个重刑犯的庭审。我是说在电视上,别这么惊讶。他把自己的犯罪历程描述得非常痛苦,把受害者描述得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其实完全就是为了让听众让法官同情他。可是如果去问受害者家属,就会听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所以,你没有害他。那只是他血口喷人。”
“这是梦,又不是现实。你不用安慰我。”涂淼哗啦哗啦地在冰箱里掏冰块,又拿出两个柠檬,“不过感觉你说的挺有道理。杀人犯总是会给受害者泼脏水。围观者也这样,非得找出受害者值得被杀的地方。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完美受害者——《宇宙奥秘之太阳黑子》,你这是看的什么书啊?研究天体了还。”涂淼将书放到一边,瞧见旁边一堆书都是关于什么太阳系、什么黑洞啥的。她一翻,上面都做着笔记。
“业余学习而已。”林菀切着柠檬,突然刀一滑,脑海里电光火石般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