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韵阁总舵中,有一座湖心亭,这座精美的小亭子出自某位已逝的大师之手,身处亭中时不论是拂过脸颊的微风还是四周绮丽的景色都让人心旷神怡,在荷花盛开的时节无论朝哪个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都是绝美的风景。
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座设计别致的亭子有一个很不合理的地方:没有任何一条路能通向亭中,它就这么孤零零地耸立碧绿的湖水中央。
想要去到亭中,寻常人便只能乘船了。
当然,元祺不算是寻常人。
佝偻的苍老身躯毫不费力地轻轻一跃,便像是被风温柔地托起一般离开地面,越过了二十余丈的湖面,最终稳稳地降落到亭中。
洁净的石桌上,有一壶冒着热气的茶,一望便知的奢侈品茶杯有序排列在旁;一手托着自己下巴的黑衣青年不过是普普通通地坐着,却让人觉得尽显优雅。
“剑尊,别来无恙。”元祺也不客气,径直来到桌旁坐下,但他没有给自己倒茶——他知道纪允炆压根不懂半点茶道,冲泡出来的茶水他大概也喝不习惯。
“你老了好多啊。”纪允炆看了看元祺,也没有给自己倒茶。泡一壶茶在这只是为了应景而已,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喝茶。
要说五年前把他请到太师府的元祺和今天的元祺有什么区别,那就是今天的元祺身上多了一股暮气,身形似乎都萎靡了许多,莫要说当年孤身面对上万敌军的伟岸,即便是对弈时的潇洒,都无影无踪了。
“没办法,本来就到岁数了。”元祺不得不感叹纪允炆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不会聊天,不过到了他这个岁数的人,在这方面也已经算是百无禁忌了。
而且,他感觉自己确实老了。
这种感觉,在他久违地走进朝堂,却在环顾一圈之后没有见到任何一张熟悉的面孔时,达到了顶峰。
一同谈笑风生的人,一同策马扬鞭的人,一同血战沙场的人,如今都不在了。
明明是挥洒了整个人生的地方,却又是那样的让人陌生。
朝堂上的那些面孔是如此的朝气蓬勃、充满野心和壮志,简直让人觉得刺眼,也让人觉得羡慕。
所以这次,他才会随着使团一起来到淮安城,来见纪允炆一面。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限不远了,如今只想在去往九泉之下面见元氏皇族列祖列宗前,再求一场实实在在的比武。
纪允炆,是唯一能够满足他这个要求的人选了。
当然,纪允炆是不会知道他这凄凉而悲壮的觉悟的——
“我说,你不是应该好好保护你家的四皇子吗?就这么把他丢给我那徒弟,你自己却跑过来和我喝茶,妥当吗?”纪允炆有些百无聊赖地把玩起之前在城中商铺买的泥塑小人。
他对于解颖秋还是比较有信心的,相信那丫头不会对元成敏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保证解颖秋“什么也不会做”。
“我相信剑尊弟子的为人。”元祺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再说了,这件事最后究竟该如何了结,也是要看我们二人不是吗?”
的确,元成敏是这次谈判大夏朝廷方面名义上的负责人,但所有人都知道:由于纪允炆和元祺的存在,这件事最后到底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全看这两位大宗师的态度。
“也是。”纪允炆点了点头,问道:“那么,精明如太师,大概也已经猜到我想要的结果了吧?”
“斗胆一猜:剑尊想要的,想必就是保住凰韵阁江湖地位,又不至于继续被朝廷针对?”
“正是。”
跟聪明人说话真好。
“剑尊可是已经有想法了?”
“凰韵阁和巨富豪商们划清界线,不再有纯粹生意外的瓜葛;相应的,朝廷要在凰韵阁的生意上给予照顾和支持。”
纪允炆的思路,大概就是让凰韵阁在一定程度上变成大夏的“国企”。
由于一直以来都奉行经商为主的策略,而淮安城又是著名的商业重镇,因此凰韵阁不免地和许多足以称之为庞然大物的商会有所联系,与这些商会的合作同样也是凰韵阁能在短期内迅速崛起的原因之一。
但是,随着凰韵阁的壮大,那些慷慨的商会也渐渐露出了真正的目的:他们看上的,其实是解颖秋的武力,以及解颖秋背后的靠山——剑尊纪允炆。
借着和凰韵阁的“良好交情”,当朝廷下达了一些需要这些商人吐出点钱财的政令时,他们也往往会自作主张地把凰韵阁推出来,打着凰韵阁的旗号明里暗里和朝廷针锋相对,再加上解颖秋那动不动就对欺压百姓的朝廷官员、贵族世家大动拳脚的作风,近些年来朝廷越发将凰韵阁视作眼中钉也就不奇怪了。
对于商会联盟的做法,解颖秋也曾多次感觉不妥,她很清楚像这样被当枪使最终会招致悲惨的结局,但她却没法轻易的和那些商人做出切割。
在淮安城凰韵阁确实说得上只手遮天,但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