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瑶置若罔闻,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坐到床前问候萧胤宸伤势。
夫妻俩如若无人的轻言软语,沈云姝像个多余人杵在殿中,被人无视。
单嬷嬷端着药膏绷带走上前,经过沈云姝时,未绕开对方,直直从她身侧走过,肩膀将女人抵得后退了两步。
“你怎么回事!”沈云姝一声娇喝,“有没有规矩!”
单嬷嬷跟无事人一样,将药膏放在床前,琳瑶拿过,亲自给萧胤宸换药。
沈云姝抛出去的话无人接应,如空气般被忽略,脸上挂不住的人落荒似的逃出殿。
单嬷嬷瞥了眼离去人,轻哼一声:跳梁小丑。
换好药后,宫人们都退了下去,不打扰帝后二人。
见萧胤宸脸色不太好,琳瑶询问他怎么了。
看着沈云姝方才站过的地方,萧胤宸眼中尽是鄙薄,道了贱人两字。
琳瑶没细问,但也猜到几分。
若说先前对沈云姝的异样举动他们还不奇怪,以为她是受失去太上皇打击,认为自己无所依仗,怕被怠慢,所以耍威风立威信。
而今……
事关皇家体面,这种事看破不能说破,否则皇室还不成为天下人笑柄。
招来王轩,萧胤宸对他吩咐了几句。
沈云姝刚出来不久就被王轩请了留步,但听对方带来皇帝旨意:日后不经召唤,不准再出现在皇帝面前。
沈云姝惊愣,本就难过的人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唇转身跑开,伺候的宫人赶紧跟上去,被她呵斥退下。
独自跑到花丛边,泪水滚落。
从小到大,她走到哪里不是被人追捧,被无数男子倾慕,人们跟她说话都不会大声。
她不需做什么,只要轻轻抛出个笑脸,软软道出句话,就能让男人们神魂颠倒,争先恐后为她上刀山下火海。
而皇帝却这般厌恶她!
这世间竟然有对自己视如敝履的人,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沈云姝难以接受。
风吹干了泪水,再回过身时,却见一名年轻男子站在身后不远处,他临风而立,清朗爽举。
“裕王殿下?”
裕王缓步上前,眉目冷淡,“若思念父皇,不如去宝华殿抄写佛经,以寄相思。”
听着男子略显轻蔑的语气,沈云姝气儿不打一处来,“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裕王也不恼,以为对方是为老夫少妻悲哀难过,嘴角勾起抹嘲讽,“自己选择的路,有什么可哭的。”
沈云姝本就心里不顺,此刻被嘲讽更是难堪,正要发作,再看面向男子身着的四爪蟒袍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
短暂思索,收回情绪。
“裕王殿下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这话冤枉我了。”
女人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委屈。
裕王冷哼,“难道我说错了吗?”
“父皇从未强迫你入宫,让你自己选择,是你主动要侍君左右,有今日怪得了谁。”
“不是这样的!”
沈云姝一滴眼泪滚落,“太上皇是曾说让我自己选,可试问,一个弱女子,在君王面前有选择的权利吗?”
“我若回绝了圣上,圣上嘴上不说心里必定不悦,他日一定寻机会把这口气撒在我爹娘身上,我除了答应根本没别的办法。”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女人凄凄哀哀,“你也是皇家子,难道不知帝王脾气?那种情况下换谁敢拒绝!”
听了这话,裕王冰冷的脸微微回转。
沈云姝又挤出几滴眼泪,“当年我不过十五岁,太上皇已四十有余,世间哪个女子不希望寻得夫君能相伴终身,哪个女子愿嫁个同自己父亲同龄的男子?”
“可我有什么办法。”
沈云姝心痛哀哉,“我是家里独女,若回绝了圣上必给家族招来灾难,为了双亲,为了沈氏一族,我就是再不愿也得应下,还得将此当做无上荣耀高高兴兴应下。”
裕王语气终于缓和了些,“就算你当初是被迫的,后来呢?后来的几年你享受着父皇宠爱,二人情意浓厚,这总不是装出来的吧?”
沈云姝笑得凄凉,“裕王当真孩子心性,事情哪里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微薄之身侍君的女子敢在帝王面前表现出不满吗?就是再不喜再不愿也得强颜欢笑啊!”
沈云姝越说越悲戚,“人人都说我迷惑圣上,可你想想我一个弱女子,我敢不顺从吗?”
“太上皇给我赏赐我能不要吗,他要留宿我宫里我能把人推出去吗?他要越过礼制不顾宫规宠幸,我敢指责吗?太上皇的恩宠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何尝不是让我背负骂名。”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我每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人们只看到我风光,谁又知道我心里苦楚,我只是个弱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