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略打听便寻到了地方。
到了才知,哪里是什么学堂,不过是一处普普通通民宅。
院子里放了几把桌椅,厢房梁上悬着匾额,说是匾额,实则就是个木板。
风雨侵蚀的老旧开裂,而上面的华清学堂四字却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犹如衣衫褴褛的儒士,纵然衣着颓败也难掩君子气节。
两名十一二岁的孩子正围在藤椅上的老者听最后教导。
见有人来访,老者起身,听了婉如的来意,老秀才怅然一叹。
“我身子骨不中用,实在教不动了。”说着又掩唇咳了几声。
“这里有多少学生?”
“不多,五个,都是附近街巷的孩子,喜欢读书,家里没钱供养他们去学堂,我便教他们读书识字。”
两个孩子好奇地望着大人说话,看到孩子眼神,老秀才不忍地挥挥手,“回家吧,都回家吧。”
两孩子低着头,恋恋不舍迈出步子。
“你们以后跟着我读书吧。”
婉如话一出,两孩子立即转回身,老夫子也愣了下,随即恢复神色,“他们交不起学钱。”
“我不收钱。”
老秀才淡笑一声,摇头走回藤椅。
“您是不相信我吗?我能教得了他们。”
老者摇摇头,“不是不相信你,是不相信你会坚持下去,不收学钱的学堂可不容易啊。”
“人呐,容易感动,年轻人一时热血上头,可又能坚持多久?”
朝门口两个孩子抬了抬下巴,“你也看到学堂散后孩子们有多难过,你便能想到你将来若不做了,孩子们该有多失望,既如此,一开始就不要给他们希望。”
婉如明白,老者是告诉她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坚持下去。
老秀才靠在藤椅上,苍老的眼睛望着葡萄架低喃,“一时热血容易,难得是坚持下去。”
豪言壮语说再多无用,重要的是行动,婉如没有激昂表态,只道了句三日后让几个的孩子还到这里来,说完便离去。
……
翌日,婉如正与下人交代事宜,就听到婆母有事唤她。
“听说你让人在外寻门脸铺面,要什么办学堂?”
“是”
向母咣的拍了下桌子,“你瞎折腾什么!办学堂是女子该做的事吗!”
“身为官眷贵妇,不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出去招摇过市像什么样子!”
向母像抓住把柄,这回底气十足,“珩儿是四品官员,与圣上连襟,你也是诰命在身的命妇,做任何事都要为家族脸面考虑!”
“且说租铺面钱从哪儿出?还不是从府里。”向母滔滔不绝,“我掌家,你要从家拿钱也不问问我意思,太不拿我这个婆母当回事了!”
“母亲放心。”婉如平静道,“诰命之身有朝廷俸禄,我自己有钱,办学堂一事不会动用家里一厘钱。”
“你这女人!”向母怒斥,“可是有钱财来源,腰杆儿硬了!”
“钱的事儿先放一边,我只告诉你,作为向家媳,绝对不可以在外抛头露面,你就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丈夫考虑,我家丢不起这人!”
“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你这么乖张的女人,看着柔弱不堪,整天幺蛾子不断,又是写书又是办学堂,哪有个女子模样!”
“你就不能学学你弟妹,看看柔儿,那才是有传统妇德的好姑娘好媳妇。”
不管向母如何生气婉如始终神色无恙,这样子看得向母闷火。
“我知你现在有诰命在身了不得!论公我不能说教你,可论私,我是你婆母,是长辈,你总得知道孝字怎么写吧!”
“若让人知道京城才女在家这般不顺婆母,可有想过后果?你若再这么不知深浅瞎胡闹,我定要上报官府,撕下你这假仁假义的才女名声!”
“那婆母请便吧。”
“你!”
向母气的大喘,婉如也不在意。
她清楚对方没这胆气,婆母性子她早摸透了,窝里横,也就嘴上厉害几句。
婉如想得没错,向母确实没那能耐,有中宫皇后在,打死她也不敢在外欺压儿媳,不过是关上门了说教几句发发牢骚。
第三日,当郑老秀才和学生踏进新书院时,几个孩子欢喜地蹦来跳去,东瞧瞧西望望,看哪里都是新鲜的。
“小姑娘倒是有些魄力,说做便做,不过就要看你能坚持多久了。”
老秀才虽嘴上这么说,眼里还是掩不住的欣赏。
“回头还需将您家里的华清学堂匾额取来挂上。”
老秀才一听笑了,“那块匾额破旧,挂在这里不像样,还是让人重新做个吧。”
“不用,那个就挺好。”
那份跃然于朴实木板上的浩然高洁,时刻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