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眼眸骤然沉下,不知为何,他见了面前这个女子心底一阵没来由的不喜。
行事无状,鲁莽非常。
钰儿是沈崇亲自去接的,以老大的智谋,不该被诓骗才是。
宋昭昭本是来给沈钰捧场的,不想碰见这出热闹,冷笑道:“即便不是平阳侯府的千金又如何,她研制出药方,救了京都百姓,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还不快将这扰乱仪制的女人拖出去!”
平阳侯家的小姐再金贵,金贵的过圣上亲封的县主?
有人记起沈钰选草药时的不易,忙道:“沈钰小姐人慈心善,身份不过是锦上添花,即便她只是一介民女,也担得起大家的敬佩。”
旁边不知是谁,冷嗤道:“别喝了一碗药汤就找不着北,若沈钰真的冒领身份,那是期惘之罪,一个有罪之女,怎配如此殊荣?”
他肩膀忙被人推了一下:“好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若是不喝那碗汤,现在都埋在土里梆硬了。”
“再胡说老子撕烂你的嘴!”
底下有人推搡混乱起来,场面顿时画风大变。
江文瑛拦在沈钰跟前,惊怒道:“既然如此,为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要挑今日?”
经过宫里一遭,她算是看清楚了,多的是人忌惮钰儿。
这歹人定是挑了时机成心破坏今日的册封礼。
会是谁?
皇后?昭仁公主?
江文瑛护犊心切,眼神冷得像淬毒的钢刀,恨不能将妄想伤害沈钰的人全部刮骨扒皮。
沈敏没想到她会这么信任沈钰,对着来人的眼神,哭得愈发凶惨:“娘,您这是在质问我么?难道因为沈钰得了圣赐,就活该我不能认祖归宗?”
江文瑛气得浑身发抖:“少胡乱认爹喊娘,我没有你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女儿。”
有妇人忍不住道:“侯夫人这话怕是有些过了,要是真的阴差阳错,沈钰不是亲生的,岂非伤了自己孩子的心。”
“沈钰在京都炙手可热,怕是平阳侯府攀高枝的阶石,怎会舍得撇下?”
“只怕沈钰非亲生也要捧着当亲生的养,没瞧见她一回来,养女都懒得理了。”
“真的沈小姐也太可怜了,遇上这般势力嫌贫爱富的爹娘。”
沈敏闻言,底气瞬间足了些,扬声道,“您不信我不要紧,可是沈钰呢?她敢说她不认识我?”
这一句直接把所有人压得寂静无声。
沈廷开口问道:“钰儿,你真的认识她?”
“嗯。”沈钰淡淡抬眼:“沈家寨大祭司的孙女。”
江文瑛唇发着抖,强行镇定下来,刚想问沈崇去接她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却被沈敏的声音再度打断。
“来时路上我听说了时疫之事,这症状在西北并不稀奇,当年东鲁的细作曾想以此方法伤害我军将士,后被一赤脚郎中寻出解药,才就此作罢。”
“可偏偏为何沈钰来了京都后,这本该出现在东鲁的毒症便在京都传播开来?她费尽心思寻解药,演一出医者仁心的戏码,究竟图什么?”
沈敏的质疑还在继续,按照那人教她的话倒字如豆。
“爹和娘不认我没关系,要把我送回西北也可以。”她垂着头,瞧着有些可怜:“只是事关重大,且与百姓的安危息息相关,不可以一己之私而不顾大局。”
“我知道我不如沈钰出色,也无法给家中带来任何荣耀,我只是从小在山寨中普普通通长大的闺阁女。”
她身子轻颤,小声低泣道:“可爹娘是否想过,若是只在山寨长大,沈钰怎会如此多的东西?绣艺,琴技,寻常人家连吃饭都是问题,她何来的银子与时间?”
“忘了说,五岁那年沈钰身患恶疾,未免传染,被送往道观清修,七年后才回到沈家寨中,这七年她去了哪?做了什么无从得知。”
百姓向来最容易被人煽风点火,见她说的确实在理,前后一对,骤然气势汹汹。
“如果真是如此,沈钰算什么救命菩萨!她根本就是东鲁派来的妖女!”
“是啊,别的不说,西北偏僻,她又会绣艺又会弹琴,保不齐明天还能载歌载舞,这般多才多艺,就是京都的千金小姐也找不出几个。”
“方才还说别人有乃父之风的也是你,合着好坏话都让你一人说尽了。”
“你懂什么!细作今日能救你,明日也能杀你,这种祸害就该烧死!”
鸿胪寺卿家的公子蹙了蹙眉:“你们怕不是忘了,沈钰小姐从未隐瞒此事,宫中的付姑姑都说当年也是因为她身体不好,连绸暴毙后才将人偷偷藏起来送走的。”
“她去道观避疾,被连绸看中带去绣坊,七年后连绸身亡回到山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不可能!哪有这么巧合,说不定那个付姑姑就是东鲁的细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