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静谧无声,除了他们二人再没有人过来。
秦绍强撑着和她拉开距离,愈退愈后:“沈钰,你可知我父亲是谁!你若伤我,国公府必要你全家抵命!”
女子狡黠地弯起嘴角,面上却一派淡定从容:“小公爷真是爱说笑,我几时说了要伤你?”
“我分明是想射那棵树上的果子,恰好小公爷闯了进来,撞到了我箭羽下,这怎么能怪我呢?要怪也是怪小公爷你不长眼啊。”
秦绍打了个冷战,腿都要软了:“别以为胡言乱语几句就会有人信你!”
沈钰平静地看着他,唇角勾出一丝笑:“能不能射中你,全看小公爷的造化,我会不会挨罚,全看我的本事,小公爷怎知道我没有能力说服仵作?”
仵作?
秦绍被她说的心底发寒,只有死人才能见的人,沈钰她是真的疯了!她不是想射自己,她简直是想要他的命!
“还有,方才小公爷说规矩,”沈钰声音如冬日屋檐下的冰棱,每个字的尾音都干净利落地插进秦绍耳内:“民女自小在乡野长大,我在哪,那就是规矩。”
“小公爷既想做我的主,那便和我战一战。”
穿鞋的最怕碰上光脚的,正常的最怕碰上发疯的,秦绍现在只能赌,赌沈钰没这个胆子,赌她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只要出了这口气,必不会真的放箭。
正想着,耳畔忽然嗖的一声。
箭羽直直朝面门而来,秦绍登时大骇,眼见避无可避,在飒飒风声中,突然,他背后传来一道闷响!
箭头不偏不倚地钉在树干上,细看末端,尚且夹着一块绛紫色的布襟。
“啊!!!”
“救命啊!救命啊!!!”
秦绍转身就跑,圆滚滚的身子刚迈出两步便不小心踩到一块突出的尖笋,整个人重心不稳地朝前栽去。
他不敢停留,立马匍匐着往前爬,嘴上不住地呼叫。
奈何这竹林有些偏僻,声音不易外传,竟是嚎了半晌也未有人前来。
他真的要疯了,这女子简直不是小辣椒,而是冲天炮!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动过他一根汗毛。
不,不对,沈钰确实没有动到他。
但也离杀了他差不远了!
“我,我不收你头钱了,今日的事便到这儿如何?”秦绍眼底竟带着一丝可怜的哀求。
沈钰唇畔的笑容愈来愈烈,像是一朵妖冶带刺的毒牡丹,“那怎么行?小公爷有自己的规矩,民女虽不遵守,可也不能破坏了。”
“说起来我这箭还是特制的,紫杉木尾料外加名师雕刻祥纹,一只恰好值十两银子。”
“要不就以物抵钱,我难得守一次规矩,小公爷可真是面子大。”
这是什么鬼面子?
谁爱要谁要,反正秦绍现在不想要!
见谈不拢,他干脆头也不回地往后跑。
只不过还未迈出几步,脚旁忽然生风,秦绍吓得登时闭上了眼。
“咔嚓——”
布料撕裂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他的脚心忽然一凉,袜子和鞋竟直愣愣地被箭羽钩过插进泥土里!
她招招直中要害,又招招避开要害。
先是衣襟,后是鞋袜,下一步会是哪?
秦绍背后瞬间冷汗涔涔,身上脚上都有了,那便只差——
他面色忽变,下意识伸手抱住自己的头。
这女子真是斤斤计较,蛇蝎心肠,说是毒妇也不为过!
秦绍忽然好想哭,想国公府,想父亲母亲,想妹妹,唯独就是不想待在这!
偏身后的人还没放弃,反而语中带笑:“二十两了,还有这最后十两,小公爷可要接好了。”
“砰!”弓弦在空气中划过,发出一阵轻柔的嗡鸣。
秦绍吓得倏然大叫出声:“杀人啦!!!”
沈钰微眯起眸,仰头惋惜道:“抱歉,手不太稳,放了一个空箭。”
难怪他没听到箭羽划来的声音,但……岂不是更加可怕!
秦绍转过身,正想着许些好处给沈钰,她不是爱钱吗?刚才沈瑶递来的三十两都要,他给,他给还不行吗?
秦绍身上有不知多少个三十两,可以通通给她!
二人正面相对之际,沈钰手一松,箭羽刹那破风而来,在空中划出一抹残影。
只觉自己头顶被冷风一扫,下一刻,头发竟直直披散下来。
秦绍登时瘫倒在地,不远处松了的玉冠歪歪斜斜地滚落一边,竟是连一根发丝都未被扯下。
沈钰立在翠竹前,眉目宛然道:“小公爷,我的头钱交完了。”
“小公爷!”
方才课堂上他身边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几人惊呼一声直冲冲地朝前跑来。
“你莫不是疯了!竟敢真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