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盛家,不在榕城,在明州,家世也不像现在这么显赫。从我记事起,父亲便常年在外经商,母亲在家独自抚育我,我们的日子过的很苦。后来母亲有了身孕,父亲也不能回来照顾,那时候通讯也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一般都是书信往来。父亲的信件一个月才来一趟,母亲每次都将那信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折好,放在枕头底下。再执笔回信给父亲。”
“日子就这么平常的过着,直到某一天我放学回来,看见母亲坐在凳子上流眼泪,问她,她说父亲出事了。那一晚,母亲整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她说她不放心,要去看看父亲。我说我陪她一块去,她就让我去学校请假,她在家等我。”
“可是等我请完假回来,家门紧锁。我没有钥匙,翻墙进去,却被邻居告知,母亲将房子卖了,已经走了。”
“我追到车站,却什么都晚了……”
提起往事,林静泣不成声,“是她丢弃了我,所以我这辈子纵然知道自己有父母,也不会去找他们。即便是人海茫茫中遇见了,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他们!”
林宜本来还想替盛家劝一劝她,可听了这些,她只觉得心如刀绞。
将一个年仅七岁的孩子丢了,将家都卖了。
他们有没有想过,她该如何生存?
“那姐是如何去的凉州?”
她们从小就是在凉州长大的,姐妹两个相依为命。
现在证明姐姐是盛雨珊,那她就是孤儿?
“我在明州流浪了好久,学费续不上,也只好乞讨。”林静苦笑一声,“我就这样,成为了一个小乞丐。”
“夏天被虫咬,冬天被狗追。吃了上顿没下顿,我也不知道那段时日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可笑的是即便那样,我还依旧抱有一丝幻想,想着他们会回来接我。直到那年冬天,我差点冻死在雪地里,朦胧之际我才终于清醒,他们不要我了!”
“后来病好,我就离开了明州,我顺着公路走,一路走一路乞讨。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我只知道,要远离明州,再也不想回去了。不知不觉,我便到了凉州。”
林静转向她,“我在凉州遇到了林叔叔和姚阿姨,也就是你的父母,是他们收留了我。”
林宜心底一颤,眼眶不自觉的热了。
她的父母。
原来,她也是有父母的。
她想问点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林静便接着说:“当时你父母是开小卖店的,他们看我可怜,便将我收留下来。我在他们店里打杂做小工,他们对我也很好。那个时候,姚阿姨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但是林叔叔的身体却不太好。没多久,有一帮人找上门,说林叔叔欠了巨额的赌债,不由分说就开始打砸店内。”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林叔叔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吐出一口血去世了。而姚阿姨动了胎气,被送进医院早产。那一晚,我守着手术室外。”
“第二天,你降生了。我抱着你,站在姚阿姨的床前,姚阿姨说,给你取名林宜。”
说到这里,林静忽然顿住,低头抹了抹眼泪。
林宜等着她往下说,可她却忽然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小宜,这些姐本该早些告诉你的,但往事都是伤心事,由我一个人来背就行了。我只想我的小宜,能够开心快乐的长大。”
若心里装着这些阴暗,又如何能够明媚呢?
林宜抓住她的手,“那之后呢?姐你说过,爸爸死了,妈妈走了……所以在生下我之后,她……走了吗?”
林静抿紧了唇,不说话。
林宜却在她的沉默中明白了,“她和温阿姨一样,丢弃了我,对吗?”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林宜终于体会到了,被遗弃的滋味。
林静转身抱住她,“小宜,姚阿姨或许有她的苦衷。不管怎么样,那些都过去了,你还有我。这辈子,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姐都会陪着你,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林宜哭着,心中悲凉,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哭着哭着,却又笑了,她紧紧的回抱着林静,“谢谢你,姐姐。”
两个人,像是冬日寒冬里枯零的枝丫,相互依偎,成为彼此的依靠。也是仅有的依靠。
……
盛氏。
盛屿川看着桌对面的男人,道:“你在我这待了半天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
“跟林宜吵架了?”
“……”
“林宜那么好脾气的人,你也能跟她吵起来?定是你惹她了!”
陆砚南终于不满的看向他,“我也是好脾气的人,你怎么不说是她惹的我?”
盛屿川挑眉,“林宜惹你?她敢么?”
“……”陆砚南沉着眉心,没言语。
她性子软,的确不敢惹他。